第 10 章 将军在下,她在上10
温黎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本能的接过骆志云递来的手帕擦着脸上的茶水,半晌,满目伤怀,艰难开口,“两位皇兄何必呢?皇上宽宏大量,就算是有什么过错,跟皇上认个错,皇上一定会留着命,何必冲动走上绝路,做个逍遥的王爷不好吗?”
末了还喃喃一声,“到底是自家兄弟,何必呢?”
“王爷不要太过忧思,老衲入京后,一定好好为皇子们作法祈福,让他们早登极乐。”方丈半睁开眼,下垂的眼皮耷拉着,看不见往日里慈悲的眸。
“方丈有心了,有方丈诵经祈福,相信皇兄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早日安息。”温黎感激又欣慰地看向方丈。
“老衲在此感谢王爷的收留之情,等到京中朝廷会安排住处,老衲也不好再叨扰王爷。现在时间不早,若是无事老衲先去收拾准备为先皇子祈福,不打扰王爷和骆将军续话。”
方丈真心感谢康王的收留之情。
可方丈把握不住康王的心思,这些京中的贵人百变,康王面上无欲无求,在听到兄长死时,更是表现的懦弱胆怯,缩头缩尾,终究是不是保护色,见仁见智。
他心中悲悯,此次一旦进京,世事变幻,不知未来如何。
“为皇兄们做法事祈福是大事,自当好好准备,方丈先去吧。若是方丈入京遇到什么事,可以找本王,若是本王办不成,自当还有骆将军。方丈不必客气。”
温黎说完似乎才想到没有问过骆志云的意见,转过头看向骆志云。
“本王想着骆将军相信大慈悲寺,将战死的将士们供奉在大慈悲寺,山洪里也算与方丈有过生死与共,更是和方丈交谈和谐,故而带上骆将军,骆将军不会介意吧?”
“王爷都这么说了,微臣怎么会介意。”骆志云对上康王歉意的眼神,又转头对上方丈,“方丈,康王的意思就是本将军的意思,有什么难处可来将军府。”
方丈听出两人说话微妙,藏着一股气,康王对着骆将军的气,可是观之,两两相和,并无异处。
“老衲谢过王爷和骆将军。”方丈不再深究,双手合十行礼后起身离开。
不到万不得已,方丈不会找两位贵人帮忙,若是到万不得已时找两位帮忙,骆将军帮不帮另说, 康王处一定有代价。
方丈一走,亭子中就剩下温黎和骆志云。
“微臣得知王爷和两位皇子没怎么相处过,却没想到王爷听到两位皇子服毒自杀会如此伤感,是微臣的过失,没有缓缓说出口,还请王爷责罚。”
骆志云放下茶盏就要起身请罪,温黎一手抓在他的手腕处,阻止他起身的动作。
其实骆志云也在等康王拉住他,康王对他有意见,却要表现出随和的模样,一定会拉住他,事实果然如此。
温黎拉住他后收回了手,她知道骆志云心思深沉,却没想过他会做做样子。
她在想如何应付骆志云的话。
“骆将军的话是不错,本王早年被安排独在一处,和两位皇兄就算是血浓于水,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言。”温黎喝了一杯茶,有种饮酒的意味,无端浮上孤寂。
骆志云明知康王演的成分居多,心中还是会有异动。
“王爷!”
温黎摆了摆手,对他露出抹苦涩的笑容,“今日就你我二人,本王也不介意和骆将军说说肺腑之言,本王刚刚跟方丈说你们共经生死,我们不也算是共经生死,所以这些话本王想与将军说一说。”
“本王不仅仅是悲皇兄,还是在悲自己。本王本没有太大的志向,可是看着皇兄们的下场,怎会不害怕?”
“本王多怕等他们都没了,是不是就到本王了,哪怕本王那么没用,是不是皇上还是会容不下本王?”
“骆将军你对皇上熟悉,你替本王想想皇上的心思,自从本王成了这康王就夜夜难寐,时时担忧,终日惶惶。”
温黎倾着身子扯住了骆志云的胳膊,惶恐不安地倾诉着,询问着,没了往日的闲和。
她像是解剖了内里,将自己完全展露出来。
若是有人看见这样的康王,有志之辈又没有上位的机会,会想着辅助康王。
或者远远避开康王这样朝不保夕的王爷。
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避开,不得帝心的王爷,跟着或者帮助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康王此时面前是大权在握,可以左右朝廷,甚至是新帝的骆志云,他想要帮谁就能帮谁。
所以康王找他倾诉究竟是心思单蠢,还是另有目的。
虽然后面康王也说出了理由,那就是让他分析分析皇帝的心思。
可是康王能问出这样的话,他心里应该已经有了答案。
骆志云知他心思不纯,可是仍没有挣脱他的手,尤其是对上他惶然不安的眸,那双眸曾经和然地看着他,也曾经暗暗冷然地看着他,就是不曾这样惶惶地看过他。
温黎等着他说让自己慎言,或者说一些场面话。
至于去皇帝面前把他的话说一遍,骆志云没那么忠心新帝,也没有那么絮叨。
“王爷其实演的很好,可是王爷的野心怎么也藏不住。”骆志云垂头定定地看着他。
“骆将军你在说什么?”温黎面上不显,心中对他的回答有些不满, 骆志云总是跟她对着来。
她松了手,扯了扯嘴角,颇是泄气,“骆将军不愿意说是对的,是本王勉强了骆将军。”
“王爷,有些话微臣只想说一遍,王爷和新帝的斗争微臣不管,若是影响了大乾百姓,无论是谁, 微臣都不会姑息。”骆志云的话丝毫不给皇室颜面,无论是新皇,还是王爷都没能让他有丝丝敬畏。
温黎觉得他狂妄至极,可他又有实实在在的狂妄资本。
温黎的眼睛无波无澜,两人在小亭子中呈犄角之势,当然更多的是温黎防备着骆志云。
温黎发现她又错了,她只道骆云志会猜疑她,但只要她不再露出疑点,骆志云就不能确定,等时间久了,会渐渐转移目标。
可现在看来骆志云已经认定了她,不可能再将目光转移。
一个人一旦被认定,那她再是伪装也不可能逃脱。
他们之间的敌对一直存在。
不过跟她想的一样,骆志云明面上不会偏着谁,连皇座上的新帝都不愿意帮。
可是他能左右帝位的权势,让她忌惮再一次加深。
“本王自然相信骆将军。可骆将军也该知道皇兄现在对兄弟下手狠辣,本王是有野心,但也真的是为了自保。”温黎为他添了一杯茶水,说着软话。
骆志云看着杯中茶水,想,这个康王果然巧言令色,不过他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温黎见他又拿起桌上的杯盏,往唇边贴去,显然是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只可惜本王终究势单力薄,怕是不慎就会落得一杯毒酒,一条白绫的下场。”
温黎考量着说,骆志云明白康王还是没有将打在他身上的主意打消。
“本王知道骆将军为国为民,也不想牵扯到皇室斗争之中,可若是有骆将军出手帮助,这场纷争就能快些结束,不然几位皇兄之间怕是要争夺许久,等到本王侥幸捡漏的时候,想来会有不少人牵扯其中无辜受害。”温黎添油加醋的分析着朝廷的近况,骆志云实在没什么破绽,只能从他想要维护的大乾和百姓出手,“而且本王是可以克制,可是本王那几位皇兄可是不会克制啊,骆将军,他们要是发起疯来,肯定是死伤一片。”
“刚才微臣说王爷和新帝斗,微臣会出手。接着王爷就将自己摘除的干干净净,让微臣出手镇压他们,王爷好坐收渔翁之利?”骆志云望着不温不火撺掇的康王,一点都不提他的暗手。
“骆将军这话说的,本王只是将具体的情况分析给骆将军,做不做当然是看骆将军。”温黎拿着茶盏,说完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心情不算是畅快,如今计划被打乱心情怎么可能顺。
“微臣怎么做不劳王爷烦心,这次回京必当危险万分,王爷多保重。”骆志云起身不再看康王那张迷惑人心的脸和嘴。
“骆将军喝了本王这么多的茶,就留下这一句话?”温黎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颇为懊恼,再是压着,胸口还是剧烈起伏了几下,随即又嗤笑一声,“不要告诉本王,来传个死讯就是喝本王茶的回报,那消息就是骆将军不说本王早晚都会知道。”
骆云志的目光自上而下,康王生气时胸口起伏过大,衣服都被顶了起来,可见是生了很大的气。
康王的为难完全是随着性子来,到底是少年,再是沉稳,还是有忍不住的时候。
骆志云想了想那唇齿留香的茶水,鬼使神差道:“无论如何,微臣都会保王爷一命。”说完后他忍不住皱了眉。
温黎更是忘了刁难,仰起纤细的脖颈,不可置信地看向说出此话的骆志云。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
温黎下意识地猜疑,骆志云是不是想要蒙骗她,麻痹她,怕她万一狗急跳墙,伤了他心爱的大乾和百姓。
可她的命需要骆志云保,可笑,要是真到了那一步,说明她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她还不如一死。
温黎想法种种,可她却是笑着,似乎为他的话动容,“骆将军有心了。”
骆志云的眉还是微微皱着,这次不是因为对自己话语的惊讶,而是康王对他话的不相信。
骆志云说了一句让两人都莫名的话后离开了庄子回了京城。
温黎也在城门将关时回了京城。
京城还浸在雨水中,百姓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直到第二日,两位先皇子身死的消息传遍大臣,还没完全安稳的京都又开始风雨飘摇。
帝皇将康王提出来堵住的谣言又开始谣传。
宫中的帝皇砸了一遍又一遍,甚至砍了好几个内侍的脑袋。
帝皇不明白究竟是谁下的手,明明他让人下的是让人疯癫,再渐渐消亡的药,为什么变成了封喉的剧毒,还被骆志云发现,他想要先隐瞒,又担心骆志云对他不利,不得不亲手操办,揭露出来。
他不相信老五和老六有魄力自杀。
那是谁?
是老大还是老八,亦或者骆志云终于忍不住要篡夺皇位了?
当然他也怀疑康王,只是对他的怀疑最小。
现在的帝皇只觉满目皆敌,行事越发的狠戾,弄得朝堂上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晋壮下朝后跟着骆志云回了将军府,喝着茶水挑着点心吃,而他的顶头上司骆将军根本不理他,反而拿着茶水似乎在出神。
自从大慈悲寺回来,这大半个月里,骆志云这样了好几次,晋壮已经见怪不怪。
“将军,听说骆大人又想给您牵红线,牵得还是户部尚书的嫡出千金,话说你们颇有渊源啊,大慈悲寺您还间接救了人家一命。”晋壮是吃都堵不住嘴的人,挤了挤眼,颇为不雅。
“你想说什么?”骆志云是出神,却不是两耳不闻。
“将军您这次也不用担心消受不了美人恩了,听说户部尚书的嫡出千金对关心了她几句的康王有好感。”
晋壮见他没说话阻止,自说自话起来,越来越尽兴,就差站起身,撸起衣袖,一条腿大刀阔斧地踩在椅子上。
“那康王不就是宫宴上亮了相,就有人评他说是什么天下第一美男子,更是有人传他画像,他又闲不住在京都游玩了几处那些臭文人爱的美景,卖弄几首诗,引得不少女子钦慕。”
晋壮说着对上将军凉飕飕的眼睛,立刻意识到不对,“将军我没骂您,您不是臭文人,您文武双全,您是香文人,您绝对跟他们不一样,您才是天下第一美男,她们就是没眼光,才会喜欢那个要身材没身材的小白脸。”
骆云志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他抓住了重点,康王受人爱慕。
想想康王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新皇虽然赐婚不成功,但他也该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