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将军在下,她在上4
皇帝对身侧招了招手,近身伺候的汪公公忙弓腰垂头凑上前,毕恭毕敬地道“陛下。”
皇帝举着金杯中的酒水,微微欠身,眼中的笑意幽长,“等下宫宴快结束时,让康王和骆将军去御书房见朕。”
“奴才明白。”汪公公偷瞄了眼帝皇嘴边凉薄的笑,领了命退了下去。
康王身子不康健,没有大臣敢像皇帝一样敬他酒,一些大臣围着他恭敬一番后,还发现康王脸色更白了,忙关心的询问如何。
温黎撑着椅子,抚了抚胸口,有气无力地道:“本王大概是老毛病犯了,多走几步,多说几句话,精力就跟不上,喘气喘不匀,没什么大事,倒是扫了各位大人的雅兴。”
几位大人见康王身体不适还应付他们,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再汲汲营营,忙说着都是下官的不是,然后,一个个逃也似的散开了去。
正好皇帝身边的汪公公走过来。
“哎吆,王爷这是怎么了,要是不适奴才这就给您请太医去。”
“汪公公千万别,这样喜庆的时候,皇兄和各位大人都是酒水正酣,何必为了本王破败的身子扫了兴致。况且本王这都是老毛病,只因刚刚各位大人太热情,都围了过来,本王有些喘不气而已,待会儿就好了了。”
温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汪公公刚来时是见几位官微的大人散去,又见他面色果然回转几分,才放心些,不过还是故作关切道:“康王殿下有什么不舒服可别藏着,陛下等下见着康王这副模样,怕是要难受。”
“皇兄最重兄弟情义。”温黎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
心里明白的汪公公听了不露分毫,“还是康王殿下明白陛下的心意。”
温黎拿着桌边的热茶压了压,说话也有力几分,如玉般的脸颊有了润泽,“不知公公来,是不是皇兄有事召见。”
她说着往上位看了看,已经没了皇帝的身影。
“康王殿下,陛下想单独召您见见,全全兄弟之情。”汪公公忙说了此行来的目的。
“皇兄想见我,那可怠慢不得,烦请公公带路。”温黎起身,掸了掸袍角,虚白的玉容上盈盈一笑,即使久病缠身,却仍是一位翩翩贵公子。
汪公公引着她在宫道上兜兜转转,终是来到了御书房前。
温黎平视着前方的建筑,往事在脑海中走马观灯一般溜过。
心中有再多想法,眼中也难以波动分毫。
皇宫大内耳目众多,一言一行当得谨慎。
她耳中抓到的暗处,就有几十道微不可察的呼吸,这些人都在守护着她那三皇兄的命,更是监视着来往人的一言一行,如有任何不利于三皇兄的会立刻拿下。
就像保护当年的父皇一样。
温黎在一众耳目中进了御书房,不仅看见了高高在上的帝皇,还看见了同赏太液池的骆志云。
温黎稀松平常地看他一眼后,向端坐在上的帝皇行礼。
“皇弟无需多礼,来人给康王赐坐。”皇帝抬了抬手,点了点靠近下手的地方,让人安置位置。
如此恩宠,温黎自当要感恩戴德。
她目中触动,并不浮夸地谢了恩,然后才坐下来。
皇帝对他的表现显然很满意,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
如此,里面三人竟是只有骆志云一人站着。
皇帝像是刚发现一般,“快给骆将军赐坐,今日朕跟皇弟谈的不是什么国事,骆将军也不必拘束,坐下来一起聊聊就是。”
骆志云一直如定海神针一般站在书房中,哪怕不说一句话,气势仿若全无,皇帝都很难忽视他。
不像是他的皇弟,能让他随便掌控搓揉,这样的人才能让他稍稍放心。
温黎手臂搭着椅子扶手,看着对面不惊不喜谢恩后镇定自若坐下来的骆志云,倒是理解他的处境。
他是立有不世的功勋和她这个无权无势还短命到仰人鼻息的康王不同。
她将自己放在最低处,让帝王释放出最低的疑心。
他不能软,去向皇帝摇尾乞怜,也不能硬,那是大不敬。
温黎设想她要是处在骆志云的位置会怎样呢?
她心中一哂,那当然是黄袍加身。
难怪上位者疑他,她都疑他会不会兵权在握,做出造反的事。
所以会在哑仆在说他不为她所用时会不会杀了他时,毫不迟疑的说要杀。
对面的骆志云机警的感觉到一股杀意,那杀意转瞬即逝,去寻找时,已经消失。
而御书房中除了他,只有康王和皇帝。
皇帝正虚情假意地问着康王一些琐事,而康王低垂着纤细白皙的脖颈神色淡然平和的回答着皇帝的询问。
怎么看都不像是文弱的康王,可骆志云一时间又有些摸不准。
这时皇帝偏过头来,似乎谈到兴处,“听说骆大人在为骆将军寻亲事,可有此事?”
康王温润的目光也跟着看过来,似乎对皇帝的话有兴趣。
骆志云平和的心境,难得生出不快,皇帝的意思他大概明了,“叔父却有此意。”
“骆将军如今二十有四,确实应该成家。过去的大多时光骆将军都用来收复城池,抵御外族,为大乾立下了汗马功劳。骆将军要是有中意的人不妨说出来,朕立刻下旨为你赐婚。”皇帝说得情真意切。
温黎让人查过骆志云,对此事自然知晓。
骆大人跟户部尚书都有意,如今只差骆志云点头,不过骆志云似乎不太同意。
就是骆志云同意,皇帝肯定也会让这婚事不成,若是不同意,皇帝怕是要想着法的塞自己人。
就是不知道骆志云会如何应对。
温黎抱着看好戏的心思静等着。
“陛下,臣并无中意的人。”骆志云回的干脆利落。
皇帝心中高兴,面上却有些可惜,轻声道:“那着实是可惜了,不过朕倒是听皇后说过几位大人家有千金待嫁,不若让皇后为将军看看,朕为你赐婚如何?”
温黎借着喝茶的功夫,微不可察地抬了抬眉眼,暗道果然如此,解决完了骆志云,怕是下一个就得给她赐婚了。
满府是他的人还不够,枕边人也得是他安排的。
“臣不敢让陛下和皇后操心,也不想耽误好人家的女儿。”骆志云起身行礼后,直接拒绝了皇帝。
果然是权势逼君的大将军,皇帝的脸色几经变换,都没有说出呵斥的话语。
只是皇帝的颜面被驳,到底冷了脸色。
骆志云大多时候都顺着皇上,或者说懒得搭理,让皇帝偶尔有点错觉,他有些彻底掌控骆志云这员大将,可现实是残酷的,骆志云还是不驯服,而他这个做皇帝的忌惮他,却不敢真的发作,只能迂回隐忍。
“骆将军,朕和骆大人出于一片好意,你总要说说为何不想成婚?不然天下人都会认为骆将军有欺君的嫌疑啊!”
皇帝心里恨不得立刻定了骆志云的欺君之罪。
温黎也来了几分兴趣,不知道这骆将军会说什么理由,继续维持着谨小慎微,不发一言的弱王爷形象,静静等着。
“先帝在时曾私下说过为臣赐婚,然臣立志要娶得心中欢喜之人,且她也要对臣有意,故而至今未娶妻生子。先帝也应允了微臣的意思。”
温黎有些失望,毫无技巧可言的回答,还以为有什么内幕,可以揪出来为她所用。
比方说救命恩人失散多年苦寻不得,或是上战场受伤有什么难言之隐。
前者她可以寻来女子,携恩相报,或者以女子来要挟骆志云就范。
后者她可以寻得名医灵药,若是治好,也能携恩相报。
不过两者手下都未曾查到,骆志云的一生就跟外间传的一样,本身毫无破绽。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隐藏的好。
骆志云搬出先帝,这简直就是死无对证,皇帝总不能亲自下去问问。
可骆志云信誓旦旦,当年先帝那么宠信骆志云,还真的不好说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要是骆志云说出来,大抵都会认为是真的。
皇帝算是碰上了硬石头,哪怕被得罪的要死,却拿骆志云没有办法。
他憋着气道:“原是这样,连先帝都希望骆将军寻得心心相印之人,朕怎么能阻了先帝的美意。那就等到骆将军找到朕再赐婚吧。”
“微臣谢皇上成全。”骆志云淡然的谢过皇恩。
帝皇随意挥了挥手,让他坐下后,目光看向对面无事一身轻的康王,他倒是看了挺久的笑话,就是不知道轮到康王,他该怎么应对。
白白被看了一场戏的骆志云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皇弟,骆将军得了父王的恩遇,朕是没有机会指婚了。但是你的婚事朕还是要做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