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嫂子开门,我是大哥15
“二少爷,大少奶奶,见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吴婶瞧见他们这一群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是不是凌大哥出了什么事?”温黎疾走几步迎了上去,她此刻心中的不安达到了极致。
吴婶使劲点了点头,她在原先的主人家好歹经过事,口齿利索的回道:“大少爷前一刻还在看书,突然就昏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守在村里的医师已经在医治,蒋婶守着,我出来找少奶奶。”
温黎压制住心中的慌乱,过往也不是没有出现在这样的情况,凌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她转头将希望寄托在凌霄请来的医师身上。
凌霄的神色凝重,“你们护着医师先去。”
护卫策马带着医师先行一步,而凌霄对着马边神色焦急的温黎伸出了手,“嫂子,骑马快些。”
温黎顾不得那么多忌讳,伸手搭上了凌霄的手,她怕去晚一时一刻出了什么事,她会后悔终身。
此刻两人都没有多余的想法,也不在意那么多忌讳,共乘一骑往家中赶去。
温黎只觉得一呼一吸间,凌霄已经翻身下马,而她则被凌霄干净利落地托下马。
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她放开脚步直奔里屋。
这时小小的里屋已经挤满了大夫,她甚至看不见凌大哥的身影。
她不敢打扰大夫医治,只能在屋外踮着脚尖往里面张望着,一颗心也悬着不曾放下。
凌霄紧随其后,他也没能进去,和温黎一起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人头攒动。
但他个子高,已经将在场所有人的神色一览无余,越是看得清楚心越是沉到谷底。
不知过了多久,温黎似乎已经感知不到双腿时,那些大夫中有一人被推举着走了出来。
“大夫,他怎么样了?”温黎急切问道。
大夫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小妇人,又看了看请他来的男人,叹着气摇了摇头,“老夫已经尽力,公子打小的的毛病,若是一直好好用最好的药材将养着,也不费那么多心,或许还能拖着病体活过而立之年,甚至不惑。可偏偏这几年大病了几场,又没有什么好药材将养,还多思多想,已经回天乏术,两位节哀。”
温黎受不住打击,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住脚,凌霄在身后托住她的胳膊,此刻他也已经红了眼,声音沙哑,“还有多少时间,我带来的那些药可有效果。”
“不好说,油尽灯枯,随时的事,再贵重的吊命药,这时候都已经失了效果。”大夫能被推举出来说话,当然是他们公认最德高望重,医术最好的医师,他说这样的话,就是给凌云彻底判了死刑。
温黎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啜泣出声,可眼中的泪已经无声落下,手中还紧紧攥着刚采来的鲜花。
她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哪怕已经有心理准备,她还是难以接受。
大夫见惯生死,可看着梳着妇人头的温黎,还是不忍,年纪轻轻,如花容颜,却要丧夫守寡,确实是可怜。
“醒了。”里面的一个医师对外说了一声。
老大夫对着两人赶紧道:“快些进去说说话。”多半是弥留之际。
里面的人自动让出了路,让出床边的空间。
温黎的腿还是软的,凌霄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托了进去。
等到了,看着床上脑袋上施了一片针的凌云,她生出一股力气摆脱了凌霄的手,扑倒在床边,带起零落的花瓣。
一瓣坠落在凌云的鼻尖,可他的鼻息太弱,连那片花瓣都顶不起来。
“是花香啊,你采到花了?”凌云欲闭上的眼睛再次睁开,看到她手上发髻间艳丽的花色,声音虚虚幻幻。
“对,凌大哥,我采到了,那儿真好看,哪天我们去踏青吧!”温黎想要用欢喜无忧的语调说出,可是望着奄奄一息的凌云, 她还是忍不住带上泣声。
凌云望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也在跟着疼,只是他知道自己已经陪不了她,“若是喜欢找个人陪你去吧,以后不用再惦记凌大哥了。”
温黎手上的花散落在床边的地上,她扶着凌云的胳膊,哽咽着拼命摇头。
“凌霄,我将她托付给你,你答应我照顾她,即使她再嫁,你也保她平安,好不好?这是大哥死前唯一的愿望,你答应大哥好不好?”凌云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大,呼吸也变得急促。
温黎想要阻止他仿佛在消耗生命的说话方式,凌云却不管不顾着说完,眼神死死望着凌霄的方向。
凌霄俯身握住他的手,他这次没像以往那样说让他活着再谈,他知道他已经撑到了极致。
“我答应你。”凌霄看着哭成泪人的温黎,对着凌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最后的牵挂没了,凌云情绪不再那么激动,而是嘴角带笑地望着他们,“将我带回去葬了吧,虽然我厌倦了凌家的日子,可是我娘葬在那,我想和她在一起。”
“好。”凌云说什么,凌霄都出声答应。
凌云得到他一再的回应,眼中的光骤然点亮又在渐渐熄灭,“好好活着。”
这是他留给温黎最后一句话。
安排好一切后,他安然又略有遗憾的赴死。
他没有要什么下一世与温黎怎样,因为他知道温黎这一世也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位大哥罢了,何必妨碍她以后的幸福。
现在这样就够了。
“大公子已经……”老大夫在凌霄赤红的眸子下将凌云检查了一遍,“至于大少奶奶伤心过度,多多休养即可。”
“让人来整理好我大哥的遗容,还有要保证回府时尸体依旧光鲜。”凌霄重重闭了闭眼,然后将已经受不住打击昏过去的温黎拦腰抱起送回房间。
吴婶红着眼,她虽才来几日,但是大少爷是个慈和的好人。
这样的好人没了,她也不好受。
她将快马送来的白花白裙用盘子托着送进大少奶奶的房间。
“大少奶奶。”
温黎刚醒来,她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凌云就这么死了。
“大少奶奶,您哪里不舒服我去给您找大夫。”吴婶看着心里面也难受,更担心她这浑浑噩噩的样子会出事。
温黎麻木地摇了摇头。
“你出去吧,我换上衣服就出来。”
“哎。”吴婶见她说话,放心了许多,将托盘放下后,走了出去。
温黎下床走到托盘前,拿起托盘上面的衣服,忍不住就想要将它撕破,可最终还是住了手。
她将衣服拿起一件一件地换上,对着铜镜将鬓角间的红花摘了,换上盘中的白花,转身走了出去。
她出去前还正常的屋子,现在已经挂满了白绸,大堂中已经在烧纸钱,火盆火热的温度让温黎骨子里发冷。
吴婶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二少爷吩咐过千万别让大少奶奶出了事情。
温黎也不在意她跟着,她走进里屋想去看看。
凌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已经换上一身寿衣,嘴角还是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带着微笑。
凌霄正坐在凌云身边,见她颤颤巍巍进来,只是皱了皱眉,终是没让她回去休养身子。
除了他,这里最惦记大哥的也就这位嫂嫂。
两人都静默不语地陪了一会凌云。
凌霄才开口道:“明日我们就出发回府,天越来越热,大哥的尸身等不得。”
“好。”温黎木木地点了点头,这是凌大哥的心愿,回家乡安葬,她当然希望能帮凌大哥完成。
凌霄看着她的状态,长眉皱得更紧,“嫂嫂若是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
“不用了,我要陪完凌大哥最后一程。”似乎这句话点醒了什么,温黎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凌霄看着垂头擦泪的温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许哭一哭她会好受许多,人也想开点吧!
凌云的离世在村子里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毕竟他们一家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在村中有不小的话题。
不过凌云没了也没多少人惊讶,毕竟前一次娶温黎时就差点没熬住,不然温黎也不会冲喜。
“我知道你伤心,可你也别太伤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这样哭,哭尽了泪,眼睛也要瞎了,你让凌云泉下怎么放心。”刘大娘是吴婶请来的,而吴婶当然是听了凌霄的命令。
“大娘,我忍不住。”遇见了熟悉的人,温黎也愿意说心里的话,“凌大哥多好的人,他就在我面前没了。”
刘大娘拍着温黎哭到哽咽一颤一颤的肩膀,“唉,谁能想到呢,今儿上午还在说话。”
刘大娘也觉得世事无常,忍不住心酸的想掉泪,可她是来劝温黎的,怎么也不能跟她一起哭。
也不知凌云走了,温黎的日子怎么过,这么点大年纪就守寡,怎么是好。
她想到村中隐隐的传言,就有些气闷,安慰了一会儿温黎后,她绕到了凌霄的面前。
凌霄这人她没接触过,也没有说什么话。
说实话他就是笑着的时候,刘大娘都觉得心中拔凉。
现在他因大哥离世,肃着一张脸,红着一双眼,谁见到都要心气低上八分。
“麻烦大娘去劝我嫂嫂。”凌霄对着她拱了拱手,“我嫂嫂可还好些?”
“好是难好,毕竟你大哥刚出事,让她哭哭会好点。”刘大娘见他这么有礼客气,心中一松,将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凌云才去,我就在村里听到有人说温黎克夫,这可不是小事。”
凌霄的眸子一厉,凌大娘骇得差点退后几步。
“这事多谢大娘告知,我会处理,也不用告诉我嫂嫂,免得让她伤怀。”
“这我知道。”刘大娘直点头。
刘大娘走后,凌霄唤来手下的人在他耳边嘱咐了一句。
手下人收到吩咐立刻下去办事。
凌霄又去看了温黎,见她跪在蒲团上哭红着眼烧纸,有吴婶子看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后,才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温黎发现了凌霄的到来,只是她的心思不在那,所以也没有回看他。
她就看着一张张纸钱烧尽,看着眼前的棺材,回想着过往的三个月,只觉得恍然如梦。
一切的梦醒了,除了悲叹凌大哥的离世,她也迷茫着自己的将来。
虽说小叔答应了凌大哥照顾她,可是人心易变,她们也没认识多久,又没了凌大哥在中间,到最后靠得住的还是自己。
她不知道这次跟着凌大哥的棺椁回凌家会遇到什么,凌大哥在时她都不一定能在那处过好,现在他已经不在她去了又会如何。
而且那一处又是什么样的地方,能让好脾气的凌大哥厌倦,只待过小村子的她,又能适应吗?
她的心头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安。
就这样伤心着,不安着,她在凌大哥的棺椁前坚持守了一夜。
她那位小叔在她身边默不吭声的一起守着,这让温黎孤独迷茫的心好受一些。
她认识的人也就这么几个了。
第二日,两个婶子已经收拾好一切,吴婶扶着跪肿了膝盖的温黎上了一架马车。
她与一旁的刘大娘再次挥手道别。
“说不定我会回来的。”温黎说得是真心话。
刘大娘却觉得不大可能,走出这山沟沟,又有几人还能回来。
她也不想她回来,希望她过上好日子。
吴婶帮着揉捏着膝头,温黎咬着牙忍着疼,忽然听见了吵闹声,“怎么了?”
蒋婶掀开了车帘,“是捕快来村里抓人。”
“犯了什么事?”捕快抓人在村子里可了不得,她很难想象村里人犯了什么大事。
只是她被吴婶按着,也不能看看是谁,蒋婶也不认识。
“怎么了?”凌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温黎没回话,蒋婶已经说了。
“说是跟山匪勾结。”凌霄给她解惑。
“山匪?”温黎疑惑,“刘大娘不是说没有山匪吗?若是有山匪刘大娘她们是不是有危险?”
“没事,附近确实没有山匪,这个我可以保证。”凌霄望着远处吓软了腿的妇人被官差拉走,无动于衷,“应该是说了什么浑话,被人误认为跟山匪有关,等到衙门审了就会没事。”
温黎听完放心许多。
却不知凌霄说得轻巧,进去可就得脱层皮。
“走吧,回家。”凌霄不再看,望着前方的路。
回家?
温黎念着,却不曾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