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一道道德的红线，横在两人面前。
陈天钧同样喝了酒，半醉不醒。
他探手出去的片刻，辜萤只能一遍遍哀求：“师父不要。”
到底是犹豫了。
而辜萤趁着陈天钧片刻的迟疑，拼尽全力，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陈天钧想去搀扶辜萤，一步步靠近。辜萤恐惧已极，她跪在地上不断倒退，一面低着头哀求：“师父不要。”
他再走过来，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控制自己。
六年，将近七年的朝夕相处。无数个一同加班熬夜的通宵，无数次出差调研的并肩而行，还有无数回师徒二人独处一室的促膝长谈。她何曾与一个异性这般深刻又长久地砥砺缠绵？
她终究只是个初涉人世的懵懂女孩。怎么可能不动心。
到最后，辜萤被逼进角落，退无可退，只能跪在地上，一下下以头抢地，“师父不要。”陈天钧站在那里，目色含悲，低头看跪在地上的辜萤，声音轻轻地说：“你放心，我不会动你。我扶你回床上，给你喂点醒酒药，好不好？”
辜萤说好。陈天钧信守诺言，将她扶回床上，又去外间烧开水，同时网上下单醒酒药。一小时后，陈天钧把药喂进辜萤嘴里。辜萤沉沉睡去。
*
中期策略会以后，陈天钧成为大消费组新的核心。大组开会，陈天钧主持，田玦不知去向。
顾瑶还来上班，但被彻底孤立了。连杨叶、小唐都不再找她说话。辜萤也没继续给她派活。
临近期末，实习生陆续离职。好在去向不错。大伟和小舒都进了头部券商。
大盘极差，消费板块更差，客户积极性不高。约路演都很费劲。
也没什么票可推。祥记不确定性高，股价也一直在跌。辜萤于是给客户推喜事。
但是，受大盘影响，喜事股价也表现不佳。整个五月都在一块二附近上下震荡。
大公募客户对喜事毫无兴趣。喜事之前的市值才七十亿，跌过一波后，连五十亿都不到。
在辜萤的反复游说下，只有祝撄宁和几个做小票的客户入了一点喜事。
不过游资最喜欢这样的小票。
王啸虎以一块六左右的持仓成本价买了两千万的喜事，现在跌到一万二，浮亏四分之一。
颜风微反复强调，喜事就是下一个匠心；马上会有利好，拿住不用担心。
王玉祥给王啸虎补仓。越跌越补。追加进去五千万。
王玉祥父子在喜事这支票上，前后投入七千万。要不是分散在不同账户，这个规模都需要举牌了。
5月24日，周五。喜事饮食跌停，收盘价低于1元。
根据四月出台的退市新规，连续20个交易日市值低于1元，就会触发面值退市。没有退市整理期。
周一开盘。恐慌情绪在散户当中蔓延。散户们密集抛售，踩踏出逃。
但已经没人敢买了。
祝撄宁即刻出货。颜风微问起，祝撄宁说：“我们合规很严。跌到一块以下就得卖，要不领导老找你麻烦。”
公募带头跑路，结果可想而知。
连续四天的跌停。股价1元一路跌到0.72元。
辜山不淡定了。半夜他打电话问辜萤：“小萤，你确认吗？不是说会救的吗？现在跌到一块不到了！”
王啸虎每天电话一顿狂轰，“还不卖吗？跌到七毛了！”
颜风微很慌，赶紧问辜萤：“师父，真的没问题吗？这样跌停下去，很快救都救不回来了！”
辜萤也有点没底，赶紧向陈天钧请示。陈天钧说：“再跟喜事方面确认下。喜事本身经营没有问题，又不是ST，也没财务造假。按理说不会退市。如果是担心面值退市，那就跟喜事管理层确认下。只要大股东确认能出资回购，喜事后期翻盘是一定的。”
辜萤赶紧打电话问喜事董秘奚仲平。
“请放心。公司管理层正在开会讨论救市策略。我们已经赎回20亿元的投资资金。明天就着手开始救市。”
辜萤向陈天钧汇报。陈天钧微笑说：“既然管理层会救市，那就是一个很难得的投资机会。可以推，没问题。”
辜萤于是跑去安慰颜风微：“别担心。喜事救市资金已经准备就绪。明天就能反转了。”
辜萤又向客户保证：“没问题。已经跟喜事董秘确认。明天开始救市。”
5月31日，周五。喜事股价终于没再跳水。
但因为抛压过大，一直到下午才翻红，收涨不到三个点，收盘0.74。
喜事方面发布公告，称公司经营正常，预计二季度能扭亏为盈，并且全面推动出海计划。
辜萤和颜风微双双松了口气。只要股价稳住，叠加收购利好，应该很快就能反转。
当天晚上，王玉祥亲自打来电话。
“微微，舅舅想跟你确认，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真的可靠吗？你表哥投了两千万，舅舅跟了五千万。现在我们差不多有七千万资金套在里面。现在已经浮亏两千万……”
颜风微说：“舅舅您放心。最近中小盘股资金出逃，喜事是被大盘影响了。喜事面临的是恐慌抛盘。等情绪过去，很快就能稳住。喜事就是下一个匠心，现在被严重低估了。公司基本面良好，救市资金也准备好了。我向您保证，等放出收购消息，股价一定很快会涨回来。”
6月开始，辜萤和颜风微每天盯盘，都为喜事股价捏了一把汗。
喜事管理层正式开始回购。6月3日开始，喜事股价果然出现大反转，收盘价0.81，收涨9.46%。如果维持这个涨势，很快就能回到1元上方了。
6月4日，喜事开盘跳涨，盘中一路上扬，收盘价0.89，收涨9.88%。相当于涨停了。
6月5日，喜事仍是开盘跳涨，最高冲到0.98，收盘0.95。但有一根长长的下影线，最低成交价0.82。颜风微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次日，喜事盘中成交价终于冲上1元！
辜萤颜风微中午吃饭，小小喝了一杯庆祝。
可惜当天收盘价仍回落至0.95。
但起码股价是稳住了。辜萤偷偷地松口气。
晚上跟父亲交流，辜山也平和了许多。
可没有想到的是，6月7日，星期五，喜事股价又开始跳水。
大量抛盘不知从何而来。收盘0.86，跌幅7.87%。
人心慌慌。所有人又开始紧张不已。
辜萤再次打电话联系喜事董秘奚仲平。对方表示：“下周我们将公布收购消息。”
6月10日，周一开盘，直接跌停。
周二早盘，喜事正式发布公告，称将斥资62亿元人民币收购美国中餐连锁企业Panda Express。
受此利好刺激，当天喜事止跌。接着连续两个交易日股价涨停。
6月17日，周一，喜事股价再次摸到1元上方。但收盘时又跌下来，收0.95。
所有人都以为股价马上能站上1元了。结果没想到，从6月18日开始，喜事连续三天跌停。
第一个跌停，辜萤本还抱了点侥幸，以为喜事官方是为了缩减救市成本，等待最低价格出手。
次日盘中，辜萤给奚仲平打电话，却一直忙音，对方已经不接电话了。
当天跌停，跌到0.77。
辜萤盯着收盘报价，完全不知所措了。
这已经是喜事收盘价低于1元的第18个交易日。就算最后两天连续涨停，都不可能在两天内回到1元上方了。
第三个跌停，跌回0.69元。
喜市公告：因连续20个交易日收盘价低于1元，触发面值退市条款。
收盘后，辜萤点开退市公告，人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
座机响个不停。但她已经不敢接客户电话了。
另一边，颜风微接到她妈妈的电话。
“你大舅心脏病突然晕倒了。外婆受了惊吓，中风了，送到医院。医生说时间不多了。你快点回宁波。还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颜风微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