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你！”颜风微小声说，却按捺不住有点激动的心情，“我是你的粉丝。最早你推白酒的时候我就关注你了！”
辜萤有社交媒体账号，ID“萤火投资笔记”。颜风微大学时自己炒股就关注到这个账号。当时讲酒类的女性财经博主非常少，辜萤的粉丝也就几百人。后来全网粉丝涨到六万。
“那你买了吗？”
“买了。”颜风微不无得意，“后来你提示风险我就跑。茅台我拿了三年，从400拿到2000。刚开始买少了，后来追加过。大四的时候清仓，就茅台这支盈利三倍！”
这是她短暂交易生涯里最漂亮的一笔，也让她萌生了对二级市场的向往。
辜萤拍了下颜风微的背，赞道：“你水平可以呀！”
颜风微下意识地驼起背，低下头，“我水平很烂，胆子也小，我哥老笑我。茅台这支赚了真的是因为你。后面成功逃顶也是因为你提示……”
辜萤嘴一咧，“有的人小赚一笔就跑，有的人赚一半就跑，稳稳拿三年拿到三倍止盈，那是你有定力。全网那么多博主，看多看空都有。在那么多声音里发现我、选择我，那是你自己有眼光。”
颜风微从来没被人这么夸过。她又腼腆又吃惊。
心里想，这人讲话真有意思。她把她夸了，还把她自己也夸了。
被晾在一旁的许徽不乐意了，可怜巴巴道：“两位老师，请看看我。”
辜萤带头往店里走，“先点点吃的吧。你请客。等下把你们新品的营销方案和销售数据给我讲讲。”
颜风微和许徽，像两个没头苍蝇终于找到领头的，屁颠颠跟上辜萤。
辜萤要了拿铁和金枪鱼三明治。颜风微要了红莓黑加仑茶和可颂。晚饭就这么解决了。
两个女生边吃边听许徽讲公司情况。
目前公司最大的风险在于股权质押及新品库存压力。
匠心饮品大股东许娇许徽姐弟，以10.2元的价格质押了5000万股，融资5.1亿元用于偿还贷款、建设新产品线及公司运营。但新产品销售不及预期，库存积压，营收净利润同比下滑。
年初匠心创始人许泽过世，舆论普遍不看好新的领导团队。当时股价已经跌了一波。八月份半年报发布前后，匠心遭遇机构抛售，股价直接腰斩，逼近平仓线。
这一天匠心收盘价是10.64元。再跌四毛钱，质押的5000万股就会被银行抛售，结果是股价的进一步下跌。而许氏姐弟也将失去大股东的地位，也许还会失去公司的实控权。
颜风微对匠心这个品牌很有感情。小时候在宁波，到处有卖匠心的天台黄茶、天台云雾茶。现在这些茶饮料已经不流行了。但她回宁波时，偶尔仍会在街边的小店，吃一瓶匠心茶。
匠心茶添加剂很少，基本不加糖，所以口感比一般的绿茶饮料要苦。但颜风微喜欢天然茶饮口感，清冽中带一丝苦涩，沁入心脾。
可是她的口味不代表大众。随着新茶饮品牌的崛起，匠心茶日渐淡出消费者视野。在互联网时代，匠心既不懂炒作，也不会营销。
许氏姐弟接班后，匠心谋求转型，推过一系列功能型饮料。“茶动力”就是一款运动饮料新品。可“茶动力”的品牌定位跟匠心本身调性不搭，市场反响不好，库存积压，造成了眼下的危机。
更要命的是，企业经营不行，却还养着一大批老工人。
“爸爸在世的时候一直强调要跟小股东共进退，要优待我们的工人。早些年企业状况好的时候，我们不仅是股东分红比例最高的饮料公司，我们还争取房源为工人分房。一直到现在，其他企业都在搞员工年轻化，我们还在坚持，绝不辞退45岁以上老员工。前两年经营困难，就算是举债，我们也没有辞退一个老工人……”
说到这里，许徽眼中渐渐泛起泪水。
“鲜鲜果那个创始人，以前是我爸爸的下属。他们偷走匠心的配方和工艺，再反过来造谣诬蔑发黑帖，说匠心用过期茶叶。
“其实用不合格原料的明明是他们。说是果茶，用的根本不是水果，全是色素、添加剂和甜味剂。那种饮料喝多了一定会损害肝肾功能。他们为了营销，打虚假广告。加点绿茶粉就说能减肥，加点枸杞浆就说能养生。饮料行业暴利不是没有原因的。就那种成本两三毛的东西，他们敢卖五块——可卖得就是比我们好。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对得起股东，对得起员工，也对得起消费者，可结果市场不认可，投资者也不认可……今天我是没办法才来找你们。新的银行贷款迟迟不批，那边质押的股权就要被平仓。我姐着急坏了，她甚至说去借高利贷……”
颜风微听得心里很难受，吃一半吃不下。
辜萤把三明治吃完，用纸巾擦了嘴，接着一脸漠然地靠向椅背，“讲完了？”
许徽眼中含泪，“就是……可不可以，请你们帮帮忙，推推我们这支票……”
辜萤看颜风微：“你什么意见？”
颜风微有点尴尬。
她个人喜欢匠心这个品牌，可是……
“我、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们领导已经把匠心剔出推票池了。”颜风微小声说，“我只是个新员工，人微言轻……帮不了什么忙。”
许徽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那，辜老师这边呢……”
“你找我我能怎么着啊！”辜萤摊手，“哪家分析师敢给甲方爸爸推一个随时会暴跌的小票啊？”
许徽的脸色一下灰黄，肩膀佝偻下去。
“前几回调研的时候我有没有跟你说，要转型，要互联网转型。以前老的那套经销商网络已经不好用了。要往线上走，直播带货做起来！你们好好做了吗？”
“我们有做！”许徽说，“我们投了大量资金用于线上营销，也试着跟头部带货主播合作过……但他们坑位费很高，销量也没很好……我们又自己签主播，可数据始终上不来……唉，直播风口已经过了。现在就是花大钱还不讨好……”
辜萤摇头。
许徽拿出资料，讲了以前做过和未来要做的营销方案。
辜萤一脸冷淡地听着，眼睛盯着许徽的胸。
许徽只穿着一件深蓝polo衫。他显然有健身习惯，胸形很好。
接着，辜萤做了个令人震惊的动作。
她忽然伸出一根纤指，直直探进许徽的衣领下的缝隙，在他胸前戳了一把。
许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