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感觉自己看得有点怔愣。
她自然是不认识这个男人的,但她却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跟这个男人有眼缘,丝毫没有陌生的隔阂感。
她微笑道:“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啊?”
男人嘴角含着一抹温和的笑意,点头:“要看的,不过现在有些事必须要去忙,只能暂时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哦,这样啊。”沈灵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看着他。虽然天已经慢慢有点黑沉下来,但沈灵还是在他身上看出了病美人的脸色。
男人又在咳嗽了。
他咳嗽的时候,非常有分寸别过头,用手帕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唾沫有机会飞溅到别人身上。而且咳嗽得很克制,声音闷闷的。这样举止,一看便知道是十分有涵养,十分受礼克制的人。
“你咳嗽这么厉害,这样穿太少了呢。”沈灵看了看他仅穿着一件毛衣和大衣的装扮。
男人笑着颔首:“是啊,出门太急,忘记了。”
他掩嘴咳嗽几声,大概缓过这个劲儿之后,慢慢站起来:“很高兴见到你,我有事,再见。”
沈灵愣愣的,“哦,再见。”
那男人走
路的模样倒是跟他的病态不同,脚步很是沉稳。沈灵忍不住看着他的背影,竟看得有点呆。
回过神来,她脸上一阵发热,自己竟然看别的男人看得呆了,真是太坏了。
她心里唾弃自己一秒钟,起身,往家的方向去。
因为今天并非周末,爸妈对她的回来还是有点惊讶的。
“灵灵,今天晚上没课吗?”
沈灵将通知书紧紧攥在手里,摇头道:“没有呢,明天早上也没课,所以想回家住一晚。”
“哎呀,你要是早说,妈妈该给你留饭的。吃了吗?我给你做一份。”沈母说着要紧厨房忙活。
“妈,不用的,我吃过了。妈,我有件事想跟你和爸说。”她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了。
沈父正坐在电视前看体育频道,听到沈灵这样说,随意地拍拍身旁,“什么事要跟我们说?”
沈灵走过去忐忑地坐下,沈母也过来坐到旁边了。沈灵紧张地摊开手中的通知书,双手捧着呈到他们面前。
“这是什么?”沈父有点有点近视,拿起桌子上的眼睛,戴上了去看。
沈灵攥着手心,大气不敢喘地说道:“爸,妈,今天谭婷老师通知我,国外那
边有一所很着名的音乐学院特例给我一年交换生的进修名额。这是邀请通知书。”
这话一出,沈父沈母都怔住了,面面相觑。
“你说哪儿?”沈母疑是自己听错。
沈灵说了具体的国家和音乐学院名称。
“这怎么行?”沈母第一时间持反对态度,“去一年?去一天我都得担心你半天。你从小到大,可从来没出国远门。省外都没去过,哪能出国啊?”
儿行千里母担忧,沈母的第一反应就是害怕沈灵在异国他乡会照顾不好自己,下意识就排斥这件事。
沈父倒是没立即表达意见,而是问道:“灵灵,你自己的想法呢。去国外进修一年的话,怕是要放弃你现在的学业了吧?”
毕竟沈灵的专业并非音乐,如果真的决定要接受这个名额的话,意味着要在清大休学一年。休学也就罢了,重要的是,一年后的事情谁能预料?万一孩子心野了,学了一年跑去转专业,这不就等同于跟之前说好的违背了吗?
沈母一听,也想到这个问题了,更加不同意:“你爸说的对,你学业怎么办。总不能去到国外还能继续学吧?人家也不认你的学分啊
!”
沈灵绞着手指头,弱弱道:“爸,妈,谭老师说,这个名额非常难得。我……我真的很喜欢钢琴。”
她喜欢钢琴,做父母的自然明白。沈父叹息道:“灵灵,接了这份邀请,意味着你要放弃现在的学业。你真的想清楚这个后果了吗?音乐这条路,不会有你想象中那样顺利的。你被选上,确实有几分实力,但你这样的实力,放到全世界看来根本不会太优秀。你刚才也说了,那是一个有世界排名的音乐学校,你去了那儿,卧虎藏龙,你真的确定自己能坚定走出一条路吗?”
爸爸的话总归是有几分道理的,沈灵听完之后,陷入沉默。
沈母不舍得女儿难过,但更加不愿意女儿放弃原有的一切去拼搏一个未知的局面,态度有点强硬道:“灵灵,妈妈不同意。你想学音乐,爸爸妈妈后来都没拦着你,让你去音乐学院学习了。但出国不同,不是开玩笑的,这个决定,太草率了。”
沈灵早猜到爸妈会反对,因此没有太失望,只是弱弱地坚持自己:“我可以做到一边进修音乐,一边学习专业课知识的。我只休学一年,回来之后,一定
还继续读本专业,不让成绩掉下去。”
沈灵的保证,在沈父沈母看来,就跟孩子发誓似的,没有任何可信度。倒不是不相信沈灵会不会去做的问题,而是一年时间里充满了太大的变数,且那是国外,隔着海洋,十万八千里。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做父母的,都做不到第一时间知晓,第一时间站到她身边。那么,这样的变数,就更加充满未知性。
也让他们的态度更加坚决起来。
这场谈话无疾而终。
为了不让沈灵太难过,沈父给出的说法是要好好考虑,但沈灵知道,机会只怕是很渺茫了。
她会回到房间,沮丧着垂着头,眼里充满了渴求。
她是真的,真的很想去。
晚上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梦寐以求的舞台上,大大的会场几万人在等着她的演奏。她充满自信地站到钢琴前,正想要大展身手,忽然爸妈从天而降,将她生生拽离舞台。
“不要,我要演奏,爸爸妈妈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她蓦地惊醒,梦中那种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舞台离自己逐渐远去的难受感觉仍然清晰。她捂着心口,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