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寒堡,夜未央。
萧锦璃正在睡梦之中,听闻屋外传来练剑之声,缓缓起身披上一件大氅,轻手轻脚地出门查看,生怕吵醒同住的王香兰。
月夜之下,楚逸辰孤身一人在屋外舞剑,剑影交错,丝丝冷意弥漫其中。萧锦璃从他的招式里,察觉到了混乱。
她缓缓走近,轻声向他打招呼:“九弟,这么早就起来练剑,可是有什么心事?”
楚逸辰停下手中的动作,远远地凝视着她,却未靠近。只是语气冰冷地回应道:“无事,热热身。”
言罢,他转身回屋,关上门,倚在门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锦璃的身份成谜,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只能选择逃避。
萧锦璃独自伫立屋外,这是楚逸辰第一次冷落她。
不,准确来说,是冷落卫锦璃。
这种感觉,勾起了她前世的回忆。
前世,楚凌轩第一次以这般冷漠的态度对待她,是在她与他成婚一年之后。
那时的楚凌轩,认为她已完全归属于他,便不再像从前那般小心翼翼地珍视她。
她原以为楚逸辰与楚凌轩不同,卫锦璃能得到他的爱很幸运。
如今看来,男人皆是如此,一旦得到便不再珍惜。
此刻,她的心仿佛被寒风吹拂,一片冰凉。
她已然分不清,这份失落与心寒,究竟是卫锦璃的情感,还是她的。
她的目光投向屋檐下燃尽的炭火。心下感叹,是否所有的感情一旦得到回应,一旦被拥有,就注定会被忽视?就如同这盆中的炭火,燃烧过后,徒留无尽的清冷。
阳光逐渐洒落在烽寒堡的每一个角落,驱走了夜里的寒意。
萧锦璃带着韩绮梦来到梁瀚文面前。
梁瀚文抬眼看到韩绮梦,顿时满脸震惊,脱口而出:“公主,你怎么又回来了?”
韩绮梦面色苍白,眼神中满是疲惫与哀伤。
萧锦璃替她说明情况后,让梁瀚文带着韩绮梦去找卫震霆,就说人是他救回来的。
梁瀚文应声而去,见到卫震霆后,他恭敬地禀报:“将军,昨夜属下到烽寒堡外巡逻时,发现公主昏迷在烽寒堡外,便把她救了回来。”
卫震霆看清韩绮梦的容貌后,连忙起身行礼,满脸疑惑地问道:“公主,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会回到烽寒堡?”
韩绮梦未语泪先流,声泪俱下地将接亲队伍和宝珠被杀的过程再次缓缓道来。那悲惨的场景仿佛随着她的话语在众人眼前一一浮现。
卫震霆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后,命梁瀚文好生安顿韩绮梦。
接着,他果断传信给楚凌轩,将接亲队伍被杀、韩绮梦被救回一事详细禀报。
王香兰和萧锦璃同住的营房内,炭火噼啪作响,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萧锦璃坐在炭盆边,静静地烤着火,心思却全然不在这温暖之上。
她回想起昨日在北冰城被暗影盟之人跟踪下毒的一幕,再次推断烽寒堡内有暗影盟的眼线,否则那人不可能这么快便在北冰城发现她的踪影。
烽寒堡是军机要地,岂能让人随意安插眼线。
她该如何揪出这个人?
正当她陷入沉思之际,营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小鱼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急切地喊道:“小姐,公主突然昏迷不醒,你快去看看吧。”
萧锦璃闻言,神色一凛,立刻起身,如风一般向韩绮梦的房间跑去。
她踏入房间,见韩绮梦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乌黑,显然是中毒之象。
萧锦璃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着手排查毒源。
得知韩绮梦是刚沐浴完,吃了几口饭菜后晕倒的。她舀起一瓢洗澡水闻了闻,果然嗅到了断肠丹的气味。
她快速倒出一粒断肠丹的解药给韩绮梦服下,片刻之后,韩绮梦依旧没有好转。
她又去查看韩绮梦刚吃过的饭菜,用银针挨个试探,最终在米饭中发现异常。
她抬起银针细心察看,确定了是毒药红信丹。随即又给韩绮梦喂下红信丹的解药。
萧锦璃推断,给韩绮梦下毒的极有可能是两个人。若是同一人所为,不大可能在同一时间段下两种毒。
而红信丹的成分里有一味特殊的药材名为“紫菱花”,这种药材唯有秦国才有。
她怀疑,烽寒堡内有秦国的细作。
不多时,韩绮梦悠悠转醒。
她的眼神中带着迷茫与虚弱,开口问道:“锦璃,我这是怎么了?”
萧锦璃神色凝重,语调轻柔地说道:“公主,你中了两种极为厉害的毒药。若不是我恰好有解药,此刻你恐怕已经性命不保。今日你需多多饮水,以利泄浊,尽量将身体里的毒素清理出去,以免损伤身体。”
韩绮梦微微颔首,依言照做。
她的命是宝珠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她必须好好活着,把宝珠那份也活够。
正在这时,烽寒堡的号角声陡然响起。
梁瀚文匆忙赶来,神色焦灼地对着萧锦璃说道:“都尉,不好了,烽寒堡外出现一队秦军。校尉刘远志不见踪影,卫大将军半个时辰前已回北冰城,如今烽寒堡无将领坐镇,已然乱成一团。”
萧锦璃心头一紧,在烽寒堡士兵眼中,都尉卫锦璃已然故去,此刻的她是梁瀚文的妹妹梁小玲,断不能出面带兵作战。
而刘远志,早已被她杀死在北冰城,绝无可能出现。
她略作思忖,果断吩咐小鱼:“小鱼,你即刻骑上快马去追赶我父亲,向他求取一道军令,临时授命梁瀚文暂代烽寒堡都尉一职,带兵迎敌。”
接着,她看向梁瀚文,道:“梁先生,在小鱼带回这道军令之前,你先率领卫家军迎敌。”
二人闻言,纷纷点头,即刻领命,各自行动起来。
萧锦璃担心梁瀚文没有作战经验,无法抵御秦军。将韩绮梦托付给王香兰照顾后,迅速赶回营房,麻利地换上小鱼的军服。
刚踏出营房,住在隔壁的楚逸辰也身着士兵军服走了出来。
二人目光交汇,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同时朝着烟火升腾的烽火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