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瑞听完微微一笑,把胖子伸出的手推了回去。
“钱就不必了,你上次帮我换钱,我还欠着你人情,咱们明天再走吧。”
还人情是一方面,其实姜瑞是想看看别的道士怎么招魂。他没把屋子里那人当骗子,别人能看出丢魂,肯定是有些本事的。
从接触这行以来,还没从见过同行办事,如今有机会,正好看看自己和他们的差距。
见姜瑞应下,胖子随之松了口气,笑嘻嘻拉着他朝屋里走。
“大师,马上开饭了,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屋内大厅圆桌上,三名中年男人围桌而坐,还有一位正忙碌来回端菜的妇女。
“哟,是小勇来啦。”
带着眼镜,略带几分文弱气质的中年男人朝陈勇喊了声。
“大表哥。”
陈勇客气回应,随即也招呼姜瑞坐下。
二人刚一落座,大表哥便开始打量起姜瑞,并疑惑的看向陈勇。
“小勇,这位是……..?”
陈勇脱口而出。“噢,这不二表哥托我给他找个大师么,这就是我找的大师。”
“啥?”大表哥顿感吃惊。
不仅是他,就连他身旁那名穿着长衫的男人,也是不由得疑惑的看向姜瑞。
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姜瑞没说话,只客气的回了个微笑。
一时间,桌上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大表哥见姜瑞一头黄发,又如此年轻,眼神下意识透出几分深味,就好似看骗子那般。
陈勇猜到大表哥心中所想,为避免姜瑞难堪,他抢先开口道。
“大表哥,姜大师是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找来的,是我的贵客。不过既然你们另外找了人,我和大师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歇一晚就回去。”
不得不说,陈勇虽然看着五大三粗,但情商很高也很会说话。
先表达他对姜瑞的态度,再示意姜瑞不会多管闲事,以提醒大表哥别乱说话。
大表哥是县城学校里的老师,这点意思还是能听出来。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回了姜瑞一个微笑,之后没再多说。
不过,大表哥身旁的长衫男人却是开口了。
“小友,没想到咱们居然同行。”
男人话说得客气,眼神却带有几分审视。
“不知小友端的是什么碗,跨的是哪家门?”
这原本是句下九的黑话,后来演变成野茅之间的探底语。
下九指下九流。
古时候,盗、娼、窃、走卒、巫婆、秤手…….统归于下九流。
至于野茅则是近现代衍生出的词。
由于末法时代,道人青黄不接,便出现传承断代的情况。
野茅就是传承断代的产物。
其中包括了众多特殊行业,譬如捞尸人、棺材匠、纸扎匠、过阴婆、缝尸师,打更公…….
提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出马仙。
出马仙是东北特有的一种修道方式,但算不得下九流。
至于为什么,那是因为即便传承断代,上述那些特殊职业都是自己有真本事的。
出马仙则是靠山精野怪附身,短暂获得些许特殊能力,自身完全不够硬,也就没被划进去。
不过驱邪扶正,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做事但凭问心无愧即可。
长衫男人此话一出,桌上所有人皆齐齐看向姜瑞,想要看他怎么接。
这样的黑话姜瑞肯定是听不懂,毕竟书里也没说。
秉持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干脆直接不搭理男人。若无其事的拿出手机,点开最爱看的奥得彪拉香蕉。
见他这般躲避,大小表哥两人此刻更加笃定他是骗子。
“小勇啊,不是当哥的话多,你…….”
但二表哥话没说完,陈勇就立刻把脸沉下。
“二表哥,话不多那就别说了,马上开饭了,留着力气吃饭吧。”说完便笑看向姜瑞。“大师,您再等等,马上就开饭。”
陈勇不知道的是,这“大师”二字,当场让长衫男人莫名升出些许怒意。
一双审视的目光直盯着姜瑞。
“歪风邪气!
后生人,年轻不懂事走上岔路可以理解。但可别不知天高地厚,有些东西是碰不得的,不然害得爹娘为你流泪,那可就是大不孝了。”
“嘘……..”
听到这话,姜瑞看都没看他,轻轻把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他闭嘴。
“你……..”
见姜瑞如此态度,气得长衫男人连连摇头叹气。
“算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细细喃了一声,之后不再在意姜瑞。
没等多久,一桌朴素饭菜摆了上来,端菜女人用勺子盛了点汤
看向大表哥道。
“你先吃,我去喂青儿。”说完,她又客气的看向陈勇。“小勇,我和你哥现在都住县城,这些菜是临时带过来的,你将就着吃啊。”
“表嫂,你这哪儿的话,我是有得吃就行。”陈勇嘿嘿笑着动起了筷。“大师,您也吃。”
姜瑞赶了一天路,早已饿得不行,放下手机毫不客气的抬起碗。
半小时后。
众人一番囫囵都相继放下了碗,唯独姜瑞还在埋头夹菜,看样子打算再添饭。
吃了这么多天外卖,对比之下,他感觉家常菜才是真的香,特别是这种农村自家做的。
“哼!”
见此,长衫男人鄙夷一声,傲气的离开了饭桌。
“大师,慢点吃。”陈勇生怕姜瑞噎着。
然后见大小表哥都离开了饭桌,他立马凑近姜瑞小声道。
“大师,那人好像要开始招魂了,您看…….”
姜瑞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吐字都不清楚。
“**@&*”
“啥?”胖子压根没听懂。“算了,还是等您吃完我们再讨论吧。”
十几分钟后,携裹无尽满足的饱嗝声自姜瑞口中传出。他心满意足得摸了摸鼓胀的肚子。
“妈的,是真好吃。”
随即看向陈勇慢悠悠道。
“你别急,现在才八点多,招魂怎么都得再晚一点。”
话音未落,屋外“铛”的震起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密集摇铃声。
这让姜瑞来了兴趣,迅速擦着油嘴朝外走去。
只见院中摆了个大平桌,上面香火齐全,还有两只灯笼。
长衫男人左手摇铃,右手敲锣,嘴里念着听不清的话语,围着桌子不停打圈。
“这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