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勇!你个白眼狼!真是白养你了!”
“梁勇,你疯了吗?你怎么敢这么对咱爸妈?”
“大勇,你这样太伤爸妈的心了,赶紧道歉!”
“大哥,你真是太无情了!”
殷贵男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梁勇抬起头,睁着红红的眼,看到对他怒目而视的父母姐弟,还有一脸不赞同的小弟。
果然和以前一样,只要他作出不顺和他们心意的选择,他就是错的。眼前五人就会又哭又闹又骂,直到他改变主意位置。
迄今为止,他唯一一次的反抗,就是为了娶了秀芹。
也正是如此,父母一直不喜欢秀芹,他也因为违抗了他们的意愿而心存内疚,这些年尽量想让父母认可他和秀芹。
可到头来,父母姐弟不喜欢还是不喜欢,反倒是委屈了秀芹和孩子们。
他再次闭了下眼,松开了女儿的手。
“爸!”
梁书弗察觉到父亲的动作时,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父亲直直跪下,“就当儿子不孝,以后不能伺候爸妈了。”
接着“砰砰砰”重重几下,向对着他谩骂指责的几人磕了三个响头。
待他抬起头,额上又红又肿,还带着丝丝血痕迹。
在看到梁勇如此决绝后,殷贵男凄厉的哭声一停,接着又带着哭腔道:“梁勇,你没良心,竟然想撇下我们不管,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奶奶,你是想让我和妹妹成为孤儿吗?”
看到父亲额间的湿濡刺红,梁书弗眼中一片冰凉。
“你要钱,我们全家赚的工分全上交;你要东西,我妈把自行车和陪嫁的银首饰都给你了。现在我们一家净身出户,每个月给你们交赡养费,你还不满足,是想逼得我爸学哪吒,剔了血肉还给你们吗?”
倒在二女儿身上哭的殷贵男立刻站直身体,指着梁书弗骂,“小贱人,你说什么!是不是你,撺掇着你爸要和我们分家?啊?”
说着,抓去地上的一把劈柴刀,朝着梁书弗砍去。
“小心!”
“小弗!”
“快拦住她!”
殷贵男的动作太出乎人意料了,谁也没想到她会拿刀砍人,大家眼睁睁看着刀口朝着梁书弗的头上砍去。
梁有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对于不听话的,就该狠狠教训一顿。
梁书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别人以为她是吓傻了。只有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今天一番分家,不要说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会在背后对她父母指指点点,就是同村的乡邻也会觉得父亲太过了。
他们没有经过那样的苦难,却站在,要求受过苦难的人要大肚,要原谅。
梁书弗对此嗤之以鼻,可她不能不管父母,她们那么好,临到头还要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所以她需要一点刺激的东西,让大家谈起这次分家,站在她们家这边。
她算准了按照殷贵男嚣张跋扈的性格肯定会对她动手,但是没有想到老太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会拿刀。
这时候她唯一庆幸的是妈妈和瑶瑶不在。
“锵”的一声,是金属掉在砖块上发出的金属脆鸣声。
紧接着就是殷贵男跌倒在地上的痛呼声,“哎呀,痛死我了!小贱人竟然敢踹我!”
可除了梁丽华外,没人理她。
只听一声尖叫,“啊!血!”
殷贵男回头,就看到小贱人额头上,鲜红的血液汩汩流下。
她眼中闪过喜色,砍到了?
鲜血很快就流满了梁书弗的小脸,看上去十分可怖。众人都围过去,梁勇抱着女儿大恸,“小弗,你怎么样?”
“快送医院!”这是孙卫兵的声音。
“快去你姑房间找块干净的布,给你妹妹按住伤口。”
赵凤云推了一把自己的儿子。
梁书弗随手扯下架子上梁有生的新毛巾,按在额头上,“我不要紧,不用去医院。”
殷贵男长久不做农活,手里没什么力气,在她砍过来的时候梁书弗就踹了她肚子一脚,同时避开了正面攻击。
她头上只是被削掉了一块皮而已,看着严重,其实不碍事。
在一通折腾后,确认梁书弗只是外伤,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这边,殷贵男捂着肚子不停喊疼,没有人理她,毕竟距离她上次装病才过去几天。
李木兰气得不清,“殷贵男,这是你亲孙女!你怎么下得了这个手!”
“我没有这种不孝的孙女!哎呦,疼死我了。”
殷贵男气死了,那小贱人不是没事么?一个个瞪着她干嘛?
“不就蹭破皮流了点血,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就是被砍到了也是她活该,搁在以前,像她这么大逆不道的早就被打死了。”
被刚刚那场虚惊吓得差点坐不住的老太太闭闭眼,直接对着梁传根道:“快点分完,别再脏了我眼睛,你们这地我也是一秒也不想待了。”
梁勇看着被安置在凳子上止血的女儿,衣服上全是一朵朵血红色的污渍。
他对着老太太和两个叔伯道:“还要麻烦姑婆做个见证,我梁勇今天愿意净身出户,以后每个月给父母2块钱和20斤粮食,直至两老寿终正寝。”
梁传根见他神色坚决,怕是怨上了他们,看来今天这家是不得不分了。
否则就是不分家,老大一家也不能像之前一样任劳任怨了。
于是他重重叹口气,“既然你铁了心要分家,那我也不硬拦着你。不过现在一斤大米两毛钱,我和你娘就是掺了粗粮省着吃,每天也要两斤细粮,一个月就是60斤,你至少给我和你娘每个月5块钱和50斤粮食。”
梁传根一下就将东西翻了个倍,但他还不满足于此。
“我和你娘年纪大了,老吃素不行,所以逢年过节你还要额外给我和你娘一斤肉,一条鱼和10个鸡蛋。”
殷贵男见老头子提条件了,顿时忘记了肚子疼,跟着要钱要东西,“我们为了给你结婚,光是办酒席准备回头货就花了55块,这钱你也得还清了。”
“还有你从小到大,我养你花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钱,这些我也不和你算了,毕竟我是你亲娘。”
殷贵男一脸自己很大方样子,接着话锋一转,“但是这些年,你带着一家四口住在这房子里,占了最好的一间屋子,现在屋子被你一家住得这么旧,翻修也要花不少钱,你就给个80块。”
“二哥二嫂,有你们这么分家的吗?”
梁宝根再次被这对夫妻的无耻震惊,难怪婶娘会说出刚刚那话。
要不是他们是亲兄弟,他也不想待下去了。
“梁勇是我生的,我让他养不是天经地义?”
殷贵男洋洋得意,“而且是他自己说要分家的,我又没有逼他。”
“妈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气得打你一顿。”梁宝根指着老二,“梁家也从没这样分过家,你也不怕出去被人看笑话。”
梁传根听到他提到已死多年的老母亲,也有一阵心虚。
可想到之后的日子,他就咬紧不松口,“反正条件就是这样。”
“你们可不止梁勇一个儿子!一个月5块钱50斤大米,你们吃得完花得完吗?也不怕撑死了!”
赵凤云一边按着手帕,一边道:“小姑结婚那天你们梁家的酒席虽然是一桌八个菜,但都是些白菜粉皮青菜萝卜,连根肉丝都一起不到,十来桌加起来花不到10块钱。至于回头货不过一家人给两个红鸡蛋,连颗喜糖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花了55块,我看25块都没用完!”
她又接着道:“我小姑嫁过来之前,你们梁家这间破屋子什么情况,还当我们不知道吗?地上都是泥地,现在这些砖块都是我小姑和梁勇两人赚来的,你要问梁勇要钱修房子,那这些砖块等下我就给你扒下来!”
梁书弗听着舅母的嘴和机关枪一样“叭叭叭”个不停,还点点都切中要害,差点想当场翘大拇指。
“贱人,这可是梁家!轮不到你在这里说话!”
殷贵男骂道。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上,“殷贵男,闭上你的嘴!否则我明天就让你娘家来接人。”
殷贵男只好缩回去,但恶毒的眼神死死盯着老太太。
老太太装作没看见她的视线,而是又问梁传根,“结婚的钱和修房子的钱,你怎么说?”
再看不上眼,这到底是老姐妹的儿子,还想再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