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少年
听见声音,我们立刻转身,映入眼帘的,是手持着钝刀,一双目光正死死盯着我们的那位少年。
少年眸色乌黑,像是外头漫长无垠的黑夜。他那纤细的指节上有浅浅的红痕,眼神冷执淡漠地与我对视,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什么?
我们要找的人真的是他?
可是……
“你耳朵能听得见?”
周景瑞打量着眼前这位和他同样高高瘦瘦的少年,眸底流转的微光染着几分犹豫和顾虑。
可我们要找的人,是一个有听力障碍的少年。
一旁的男人脸色一变,眉头皱起,突然大喊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斥责,雷霆般的声音如同山洪爆发般炸裂开来,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你,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去给我卖肉,在这来瞎掺和什么,要不是我,你早就饿死了!”
男人的目光中燃烧着火焰,仿佛要把一切烧尽。句句话语如利刃一般刺入对方的内心,仿佛地狱深处传来的魔鬼嘶吼。
见男人面上露出一丝慌张,迈开腿便要赶少年离开,我下意识拦住。
“你是多久到这来的?”
我急切地询问起来,迈上前一步,忽的看见了少年那双被似乎没有修剪过的黑发遮住的耳朵。
耳垂上有一粒偌大的黑痣……
难道真的是他?
“三年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似乎待在这里的每一分一秒都被他牢记在心。
我和周景瑞瞬间警惕。
庄院长也说过,周牧辰到达这里的时间也是三年前。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周景瑞也立刻意识到这个巧合,开始细细盘问起来。
“我……我叫……”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微微蹙眉,额头上的皱纹交织成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谜团,仿佛在努力理清思绪中的纷繁和混沌。
“他是我捡来的流浪汉!你们别问了,问不出来什么的!赶紧让他回去吧!”
男人见我们步步紧逼,立马慌了神,他的眼眸森然,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捡来的人?
“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我立马反问道。
随后,我走上前,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怯懦,似乎还后退了几步,像只受惊的小鹿般,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
“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告诉我,这张照片真的是你的吗?”
我的目光柔和下来,全然没有刚才对待男人那般的凌厉,安抚着他的情绪,轻声问道。
见我的确不是坏人,少年于是乎配合起来。
“我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有这张照片的了,但……它一直放在我的柜子里。我想……应该是我的吧。”
少年有些支支吾吾,慢慢低着头。
不记得了?
难道他连自己都不了解?
我开始怀疑少年是不是遭受过什么意外……
周景瑞也敏锐地察觉到。
于是,他转身询问胖男人。
“他是你亲戚家的孩子吗?”
男人壮了壮圆滚粗壮的腰,抖动了一下身子,似乎在给自己壮胆,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慌张。
“当然是啊。”
可少年下一秒便驳回:“不,他在说谎!”
男人见自己被毫不留情地拆穿,脸瞬间红涨起来,面含怒气,阴沉沉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下一秒,男人几步上前,立马将他的手腕拽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因额外用力而显得有点突兀的眼球里布满了红血丝,似乎像一张蜘蛛网一般要把他网住。
男人用力地将少年往他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少年被拉扯得整个人往那边倾倒,被吓得惊呼起来,脸上一阵痛苦,想要挣脱开男人的束缚。
“你不要打我,我错了——”
少年被男人怒目圆睁的模样吓到,瘦弱的他在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算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也根本没有丝毫作用,整个人瞬间就被拉了过去。
他只好大声求饶。
周景瑞立刻阻止男人的暴行。
“住手!”
他一把用手肘砍向男人的臂膀,当胸一脚,狠狠地踢向正准备打向少年的男人的手臂,又猛然一个回旋,一左一右踢在了男人的脑袋上。
男人被周景瑞这套组合拳打得一脸懵逼,连连后退了几步。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的肉砸向墙壁的声音,背后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印子,而他的后背也瞬间泛起了一片红晕。
虽不至于有多疼,但这对他来说也可谓是个不小的冲击,开始龇牙咧嘴起来。
“你个疯子,竟然敢打老子!”
他用手指着周景瑞的鼻子,开始叫骂道。
我赶紧将少年拉到身后,防止这个走火入魔的男人又对他做出什么。
可当我手刚触碰到少年的肩膀时,他却下意识地弹跳开,嘴角咧出一个痛苦的弧度,似乎我是碰到了他的伤口,让他感受到了疼痛。
我立刻察觉到不对。
少年裹着一件围腰,这件围腰看起来年岁已久,在边缘处已经有一点发霉,变得乌黑起来。上面还沾满了许多切割猪肉时所粘上的肉沫和水,显得有一丝邋遢。
围腰的里面,少年穿着一件黑色长袖。
黑色长袖虽然干净一些,但却是松松垮垮的模样,一眼便让人看出,那是别人淘汰的旧衣服,而且根本不符合他的尺寸。
我合理怀疑他身上套着的,是男人不要的衣服。
“嘶……”
少年的嘴角扯动起来。
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我立马松开手,目光落在了我揪住他的肩膀上。
我看见他那被扯动得有些松垮的长衣里露出了他的半截手臂。
可手臂上却隐隐约约地透着几分淤青,似乎有一团青一团紫,像被人打了似的。
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的袖子卷上去,果然,和我的猜想一样。
少年手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疤痕,一看便是新伤叠加着旧伤,还有几处地方正在结痂。
“这是谁干的?”
我愤怒地一声吼。
目光随之移向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