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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颖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面上带着些许茫然,惊讶地开口问道:“筹码?什么筹码?”

    谢影尘淡淡一笑,抿唇道:“没什么。”

    谢云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多冷血无情,但看财经报道,谢影尘便已经将他看穿。若是不带些筹码来,单凭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他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笑话!

    下午的时候,唐颖亲自买的菜,一早就洗好了,只等着谢影尘一来就下锅。

    谢影尘望着她孤寂的背影,不觉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碗,认真道:“妈妈,我来吧。”

    唐颖手上一滑,便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左忙右。

    “你什么时候学得做菜,手法竟然如此娴熟。”唐颖不经感叹。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将手中切碎的红辣椒,扔进了刚刚沸腾的油锅,瞬间溅起一层水雾。

    “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一个人生活,就是有再多的钱,下馆子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尴尬。”谢影尘淡淡笑了,“即便是有人陪我,我也会担心被人错认成二弟,给他和我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辣椒下了油锅很快就炸出了呛人的味道,他开了通风机,但那股辣味儿蔓延得太快,很快就呛得他眼泪直流。

    唐颖什么都没有说,泪水也跟着簌簌地往下落。

    谢影尘自顾自地说下去:“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们非得是双胞胎呢?路过整容医院的时候,我也想过整掉,想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我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是妈妈不好。”唐颖开始责怪自己,恨自己当初地懦弱。

    谢影尘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后来我忍住了,没有去整容。因为我想,万一有那么一天,父亲想要认回我,就可以省了DNA检测的费用了……”

    他莫名地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聊着,等到第六个菜出锅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跑车的鸣笛声。

    谢影尘放下汤勺,谢云便推门而入。

    谢云看到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一刹那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唐颖忙将谢云推到谢影尘面前,介绍道:“他就是阿尘,我们的儿子。”

    谢云愣在那儿,还没回过神来。

    谢影尘却极其镇定地炒好了最后一叠菜,放在谢云面前,而后极其生疏地喊了一声“父亲”。

    谢云的嗓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声音被梗塞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影尘将一旁的椅子搬了过来,像演练了一千万遍似地,极其自然地放在他面前,道:“父亲,坐。”

    “嗯。”谢云愣了片刻,便坐了下去。

    唐颖也在他身旁坐下。

    谢影尘坐在谢云对面,不停地给他夹菜,就仿佛是很熟悉的一家人一样。

    良久,谢云才尴尬地开口:“这些年,苦了你了。”

    谢影尘淡然自若地笑:“值得。”

    谢云微微一怔,眉头挑起,愣愣地看着他:“值得?”

    谢影尘面上的笑意便漾了开来,带着股说不出的邪肆味道。他抿了抿唇,“不错。如果没有那么多年的辛苦,如果我当初半途而废,又怎么有机会坐到父亲的面前。”

    谢云听了,微微松下一口气。

    孰料,谢影尘又接着道:“又怎么有机会从父亲手中,拿回那一份属于我的股份?!”

    大约是因为切入主题太快,谢云还没有来得及回味那份突然找回来的亲情,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谢影尘这样的说话语气。

    谢云眉头一拧:“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未必就可以拥有谢氏的股份。”

    “父亲说未必,就未必么?”谢影尘眉梢微微挑起,一双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眸光中藏满了精打细算的狡诈。

    “你怎么同我说话呢?!”谢云非常不满他的语气,猛得一拍桌案,咬牙斥道:“谢氏的股份我说了算!我说不给就不给!”

    “怕是容不得父亲说了算了。”谢影尘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谢云。他双拳紧握,似乎带着十足的筹码而来,保证可以让谢云就范。

    “你什么意思?!”谢云对这个儿子最后的那点内疚感都消失了,目光冷沉地与他对峙。

    “那儿子就给父亲提个醒吧!”谢影尘挑眉笑问,“二十八年前,国内金融危机,谢氏股票跌破底线,岌岌可危,可是一夜之间,就突然有一大笔资金注入,将风雨飘零中的谢氏从阎王殿里捞了回来!父亲,你还记得那笔资金是哪里来的么?”

    “二十八年前……”谢云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原本庄重严肃的一张脸突然煞得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季韵萱坠楼之前曾经留下过遗书,前面三页纸我交给了季子墨,这是剩下的最后一页。”谢影尘将复印件推到谢云面前,“是忏悔书。”

    谢云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忏悔书,面色阴沉可怕。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挑眉冷笑,“她说她二十八年前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因为没能劝住你……父亲,应当还记得是什么事吧?”

    “所以你去调查了?”谢云目光如炬,语气严肃

    至极。

    谢影尘嘴角微微勾起:“不错。那件事,父亲虽然做得严实,但别忘了,我是律师,无孔不入的。你犯了错,就一定会留下罪证,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罪证,但随着时间的蔓延,蝴蝶效应让这个罪证越来越明显……”

    谢云“啪”得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砸了个粉碎,“你究竟想怎样?!”

    谢影尘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递了过去,“儿子不想怎样,只是求一个名副其实。既然父亲肯认我,那就应该将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谢氏的股份,我不能给你。”谢云私心里想留给另外两个儿子更多,“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你可以提——”

    谢影尘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云淡风轻地望着他:“父亲,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你!”谢云气得不轻。

    谢影尘反手敲了敲桌面,“父亲也可以不要我这个儿子。那么三个小时之内,我就会将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曝光,谢氏的一切将会在一天之内尽数化为乌有!到时候,你拿什么东西留给我的两个好弟弟?!”

    “阿尘……”唐颖站在一旁,面色也吓得惨白,“母亲不管二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亲只知道阿名跟你是亲兄弟,你不能伤害他。你对你父亲做什么都好,但阿名是你的双生弟弟啊!”

    “母亲现在记起我们是双生的了?”协影城回眸望向她,嘴角勾起,带着残酷的笑意,“母亲刚刚生下我的时候,只知道我是个畸形儿,是个怪胎!谢舜名才是你儿子!”

    唐颖目光茫然地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你到底还是恨我的。”

    “能不恨么?”谢影尘冷声反问,“母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难道不应该恨么?父亲不要我也就罢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当我是个累赘,打算放弃治疗……呵……呵呵……”

    “我……”唐颖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他快没救了,不想再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了。

    “可惜我命硬,再困难的病,我都熬过来了!”谢影尘的脸上泛起些许绯色,眸中带着难以言明的笑意,“你的宝贝儿子谢舜名却病倒了,血友病严重一点也是会死人的——”

    唐颖微微垂下眉头,无力辩解。

    谢影尘又道:“如果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被发现患有血友病,你会不会将我们两个人一起扔掉?!”

    唐颖怔怔张大了口,吞吞吐吐:“不……不会。”

    “好没有诚意的回答。”谢影尘轻笑出声,“不过没有关系,从此以后,这个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唐颖的委屈都藏在心中,当着谢云的面,说不出来。当年,她不过是个三流明星,好不容易借着怀孕嫁给谢云,而谢云又心系陆宛如,那个档口,她不能有任何意外,所以这才隐瞒下了谢影尘的事情。

    幽幽地,谢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别逼你母亲了,她也有她的苦衷,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想要的东西,我愿意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好!父亲混迹商场多年,刀口浪尖上滚过,果然快人快语!”谢影尘清透的眸子在阳光下光彩熠熠,虽然好看至极,却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邪气。

    谢云又道:“高飞羽之前出的股权转让协议没有你的部分,我让他重新拟定一份,过两天给你寄过去。”

    “不必了!”谢影尘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放到他面前,“父亲难道忘了么?我也是律师,而且是行业内最出色的律师。股权转让协议,我早就帮你拟定好了,我的名字也一早就签上了,父亲只要签个字,马上生效!”

    第二天一早,谢氏召开股东大会,谢舜名因为关静秋的死,媒体缠身,无法参加。

    一众股东早早就在顶楼会场等候,谢云却迟迟不出现,正当秘书准备宣布取消大会之时,谢影尘和陆屹楠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谢舜名?他现在不应该在云城建设的公寓里么?”有不少人是冲着谢云来的,打算逼他下台,自己接掌谢氏,所以对谢家人的去向都牢牢掌握着。

    谢影尘勾唇走上前来,在谢云的位置上坐下,面带微笑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都在,那我就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谢舜名的同胞大哥谢影尘。”

    在座的各位股东都震惊不已,有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质疑起谢影尘的身份来。

    谢影尘笑了笑,将早先就准备好的DNA检测报告丢到大家面前:“叔叔伯伯们,这份报告可以证实我的血统。”

    一个大股东捡起报告,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

    谢影尘又笑着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来,道:“这是父亲的股权转让协议,本来有了这个,那份DNA报告就是多余的,但为了让叔叔伯伯们安心,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我和谢氏的戚戚相关,我觉得还是给大家看一眼比较好。”

    他刚刚说完,随后,陆屹楠便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坐下,也拿出两份文件来,一份也是DNA检测报告,一份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影印版。

    “各位叔叔伯伯们,既然大哥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我就不详细介绍自己了。我是谢家的三少爷,跟母亲姓陆,陆屹楠。”陆屹楠和谢影尘就那么彬彬有礼的笑着,仿佛一个微笑就可以打破此刻的僵局。

    “因为此前负面新闻的影响,父亲为了谢氏的未来,打算退出董事会,由我和三弟接手。”谢影尘声音沉稳,面上自信满满,就如同他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一样,“父亲退位之前,推举我担任谢氏的董事长,推举三弟担任谢氏的CEO,各位叔叔伯伯们有什么意见么?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敲定了!”

    “我有意见!”有人站了出来,质问道:“谢少为谢氏打拼多年,他也持有和你们兄弟二人一样的股份,照我说,应该由谢少出任董事长或者CEO才是!”

    “你这个提议,我也很赞同。”谢影尘继续道,“只是可惜,我二弟现在身陷负面绯闻,如果此时由他接手谢氏,只怕谢氏的股价会持续跌停……大家手上都持有谢氏的股份,这么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这……”那个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不错!确实是这样的!”

    座下有几个人应和着。

    谢影尘的嘴角不由勾起,“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不妨都提出来。我作为新任董事长,有绝对的能力为你们解疑答惑!”

    全场寂静无声。

    “呵……呵呵……”谢影尘轻袅地笑出声来,“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和三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散会,陆屹楠便立马给钟可情打了电话,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钟可情看了电台的报导,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着应和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认祖归宗。”

    “我很开心,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庆祝,如何?”陆屹楠难以自制道。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今天的培养液我还没有换——”

    陆屹楠霍然笑出声来,“不用换了,我番外国外的一些报导,重新推算了一番,已经选中了其中一瓶培养液,并且已经将TNY病毒植入其中,不出三日,我们就可以做活体实验了!”

    “活体实验?”钟可情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小白鼠做实验么?”

    “是‘小白鼠’,但不是实验室里养的那种小白鼠。”陆屹楠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神秘。

    钟可情喃喃出声:“什……什么意思?”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肿瘤患者,打算在他身上做实验。”陆屹楠毫不顾忌地说。

    钟可情被吓到:“可是,我们的项目并没有向国家相关机构报批,用活人做实验是犯法的。”

    “他是恶性肿瘤患者,反正也活不成了!临死之前能为现代医学研究做出一点贡献,那是他的荣幸!再说,我对TNY病毒有信心,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说不定可以救活那个肿瘤患者。到时候,他非但不能怪我,还要感谢我救他一命!”陆屹楠说得相当自信。

    钟可情暗暗咬唇: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一整晚,钟可情都没有睡好。她的脑海里始终回响着陆屹楠的那些话,心中不寒而栗。

    第二天一早,陆屹楠便通知钟可情做事。

    他递给钟可情一份手术须知,指着六楼普通病房最里面的那间道:“患恶性肿瘤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上有老下有小,舍不得死。你把这份手术同意书拿过去,逼他签下。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做实验了。”

    钟可情握着手术须知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陆屹楠便惊讶地望着她:“怎么?你不敢么?”

    钟可情面色惨白,看了他一眼后,沉声道:“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也好,免得对方使什么花招。”陆屹楠点了点头,复又从她手中抽回了手术须知。

    钟可情心里想:人家不过是个恶性肿瘤患者,都是晚期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哪有力气同你耍什么花招啊!内心阳光一点好不好?

    那个患恶性肿瘤的病人皮肤黝黑,骨瘦如柴,看上去没几天命了。

    陆屹楠关上病房大门,开门见山道:“我们打算在你身上用一种新药,不收你任何手术费用,但需要你承担所有的手术风险。如果你觉得没有问题,就将这份手术同意书签了吧!”

    他说着,便将手术须知递了过去。

    病床上的男人颤抖着手,推拒着,显然不想沦为试药对象。

    陆屹楠可没闲工夫跟他耗下去,直接握住了他右手的大拇指,而后沾了些红药水,在手术须知之上按下一个清晰的手印来。

    这和逼供有什么区别?!

    钟可情站在一旁看着,双腿都发麻了。

    “今天下午三点做手术。”陆屹楠临走之前甩了一句,“你想见什么人,趁早见了。等进了手术间,一切都是说不准的事了!”

    陆屹楠一向小心谨慎,可他今天竟然这么放心大胆地将这个病人扔在病房里,也不找人看着。

    钟可情心中满是疑虑,她刚要开口问,陆屹楠便丢过来一句:“他已经失去了行走能力,亲人都不在身边

    ,大家都在等着他死,不会有人来看他的,他也没有法子报警。”

    钟可情怔怔地张大了口。原来,他早已算好了一切。

    “下午三点,你陪我一起进手术室。”陆屹楠去巡房之前,特意嘱咐道。

    钟可情温婉地点了点头,道:“好。”

    巡完房,陆屹楠的办公室里,童谣面色涨得通红,指着他斥责道:“你疯了么?今天下午三点,你当真要跟那个小贱人一起试新药?万一,她突然出卖你,那该怎么办?”

    “出卖我?”陆屹楠似乎根本没想过这层,他摸了摸唇角,不自觉地邪笑出声。

    童谣恶狠狠地跺了跺脚,道:“你若真是被她骗了,进了局子,到时候千万要跟我划清界限,我绝对不会去局子里保你!”

    进手术室之前,沈让刚巧撞见了心不在焉的钟可情。

    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喂!丫头,没长眼睛么?”

    钟可情淡淡瞥了他一眼,似乎不想跟他说太多,绕道而行。

    沈让拉住她身后的一个小护士,禁不住蹙眉问道:“知道那丫头是怎么了?咋一副死了人的表情?”

    小护士连忙朝着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沈医生,你别乱说!待会儿进手术间的是一个恶性肿瘤病人,手术成功率很低,我想季医生也是因为伤心才会这样……”

    沈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一直以为那丫头蛇蝎心肠,只在乎自己的死活,没想到还会为病人而伤心。

    三点一到,那个全身**满管子的病人便被推进了手术间。陆屹楠主刀,钟可情打下手,整个手术间只有她们两个人,就连麻醉科的医生都没有来。

    钟可情心里明白:陆屹楠必定是一早就安排好了。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陆屹楠准备动刀,钟可情忙问道:“是局部麻醉,还是全身麻醉?”

    陆屹楠笑了笑,“不用麻醉。”

    钟可情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用麻醉?!那病人还不得痛死?!”

    “小墨,你也知道TNY病毒的医疗方式是前所未有的,我必须要病人保持清醒,排除掉麻醉的影响,才能得到最准确的实验结果。”陆屹楠解释道。

    钟可情的眉头蹙成一团,“那在你眼中,这究竟是一场实验,还是一场救助病患的手术呢?”

    “如果二者可以兼得,何乐而不为?”陆屹楠凑上前去,贴着她的耳朵,亲昵安慰道,“好了好了!我向你保证,不用麻醉,我一定能救活这个病人,还不行么?!小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你也要想想我们的未来!我不希望在旁人眼中,只是谢云的私生子这样的身份,我想成为国内外首屈一指的心外科医生。这样的我,才能配得上如此美丽的你!”

    陆屹楠花言巧语惯了,随口说出来的这些话,都能比得上那些情人眼中的山盟海誓。

    钟可情默默点了点头,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邪笑:这样也好,反正——

    “培养液带了吗?”陆屹楠朝着钟可情伸出一只手来。

    “带了。”钟可情将培育有TNY病毒的一个小瓶子递了过去,“你小心些。”

    “知道。”

    陆屹楠接过那个瓶子,用吸管吸取了一点,而后在病人的胸口处划开两道极小的口子,就在他准备将培养液滴入病人伤口的刹那,外头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陆屹楠眉头一蹙,钟可情一脸担忧地问:“现在该怎么办?”

    陆屹楠轻哼了一声:“不用理会。”

    钟可情微微张大了口,“可是万一,万一外头是……”警察呢?

    她话还没说完,“砰”得一声巨响,手术室的大门已经被强行破开。

    一队刑警手中握着枪,脸上戴着防毒面具冲了进来,朝着陆屹楠道:“陆屹楠先生,我们怀疑涉嫌违法使用**,强迫病人试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

    陆屹楠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藏在阴暗之中的侧脸之上,写满惋惜,仿佛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一样,痛不欲生。

    他缓缓举起一只手来,而后将另外一只手上的吸管交到警察手中,极其诚恳道:“警察同志,我以人格担保,我陆屹楠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犯法的事。”

    “那这TNY病毒,你要怎么解释?!”警察扬了扬手中的药瓶,又指着手术台上的病人道,“给病人动手术,却不打麻醉,你又该怎么解释?!”

    陆屹楠一脸无辜,叹了一口气道:“警察同志,我敢问一句您是从哪里得知,您手上的这瓶药剂是TNY病毒的?”

    警察一脸正气,“我们有权保护举报者的隐私。”

    “可你们被人耍了!”陆屹楠耸了耸肩,“我现在就可以请麻醉科的同事进来,他们可以向您证明,您手上拿着的这瓶药剂根本不是什么TNY病毒,而是麻醉剂。”

    钟可情身形一震,有些难以置信。

    警察也愣在原地,朝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把流光医院麻醉科的主任叫来。”

    麻醉科的主任是国内麻醉科最具权威的教授,年纪已逾六十,早就过了该退休的年龄,但流光医院惜才,特意在他

    退休后,将他返聘,继续为流光医院效劳。

    他接过那个药剂瓶,放在鼻尖嗅了嗅,便十分肯定地对在场的所有人道:“我以人格担保,这只是寻常的麻醉剂。”

    陆屹楠朝着老教授鞠了一躬,绅士道:“李教授,多谢您为我洗白。”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偏帮任何一方。”李教授诚恳道。

    那警察顿时就傻了眼,语气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冲了,又质问道:“那你方才……方才是在做什么?”

    陆屹楠笑道:“小墨她不懂麻醉,我亲自给她示范一下。我在病人的胸口上划两道痕,是为了让麻醉剂更快得渗透进肌肉。”

    钟可情愣在那里,面色煞得惨白。

    “就当你说得都是真的,但我们查到您在病人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强迫病人签下手术同意书,这一样是有违法律的。”警察继续说道。

    陆屹楠一脸惊诧,“警察同志,您一定是搞错了!这场肿瘤切除手术,病人纯属自愿,绝对不存在强迫的说法!眼下,麻醉还没有打,病人还清醒着,您可以自己去问问他,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撒谎骗大家,看看我陆屹楠到底有没有做犯法的事!”

    “他?”警察有些诧异地指了指手术台上的病人,“他不是已经失去语言能力了吗?”

    陆屹楠淡然自若地耸了耸肩,“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警察同志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我的病患的消息,但我的病患从头到尾精神都很正常,说话也很有条理,只是心脏处的恶性肿瘤令他身形瘦小而已。”

    警察不敢相信,走过去一看,那病人霍然睁开了眼睛,一脸恳求道:“警察同志,我求求你,你不要抓陆医生,陆医生是好人,是我求他帮我做手术的!”

    陆屹楠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做,所有的劣势都转化成了优势,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他是一个良心医生。他十分礼貌地将双手伸了过来,“警察同志,如果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可以带我回去,一条一条慢慢地问。反正**们医生这行的也都习惯了,平日里得罪的病患家属不少,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一位举报的。您带我回去,排除掉我的犯罪嫌疑,再放我回来也是可以的。只是,我这位病人病情危急,等我放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命,等到帮他做手术。”

    他说得这样诚恳,又夹杂着稍许的威胁之意。关系到病人的生命安危,警察倒不敢轻举妄动了。一众警察放下手枪,摘下防毒面具,一脸诚恳地向他道歉,“不好意思,陆医生,我们可能被一位小姐给戏弄了。”

    “小姐?”陆屹楠蹙了蹙眉头,随后便道,“前阵子却是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姐,想让我帮她腾一个VIP包间出来,我没能做到,大约是她记仇吧。”

    “原来如此,是我们疏忽了,对不起。”一队警察朝着他鞠躬道歉之后,立即收队走了。

    钟可情愣在那里,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陆屹楠笑了笑,对她道:“怎么了?别紧张,去把门关上,继续手术。”

    “好。”钟可情颤声答。

    回到两个人的静谧空间,钟可情满腹疑问。

    陆屹楠便道:“小墨,你不要怪我骗你,我是提防着童谣那丫头。警察也说了,是个女人报的警,你又一直呆在我身边,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童谣做的了!”

    钟可情稍稍喘下一口气,而后挑眉问道:“那你打算怎样处置她?”

    “我已经约了她,今晚来陆家一道吃饭,到时你就知道她的下场了!背叛我陆屹楠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陆屹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残酷的笑意。

    晚上下了班,陆屹楠早早便在医院门口等候。

    钟可情出了门诊大楼,看到他那熟悉的身影,不觉微微一怔:“屹楠?你怎么还在医院?你不是约了童谣晚上一起吃饭么?”

    陆屹楠笑着道:“晚上有重要的客人,我想请你一起来。”

    “重要的客人?”钟可情的眉头不由蹙起来,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是我母亲。”陆屹楠仰起头来,墨黑色的瞳仁在晚霞的映照下,流露出十分好看的光彩,“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弹,但我想拉着你的手,在她面前许愿。我想告诉她,你季子墨是我陆屹楠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说得那样诚恳,钟可情不去都不行了。

    回到陆家,除了钟可欣和童谣,钟可情并没有看到陆宛如。

    她有些诧异地回过头,问陆屹楠:“伯母呢?”

    “伯母?什么伯母?”陆屹楠扯唇一笑,“小墨,今晚的主角是你啊!”

    钟可情心中一惊,像是想通了什么,拔腿朝着身后跑去。

    陆屹楠、童谣和钟可欣三人不急不躁地缓缓逼近,似乎早已在这屋子里设下了天罗地网,叫她怎么跑都跑不掉。

    身后就是地下室,钟可情脚下突然踩空,直接从楼梯之上滚落了下去。

    她的右侧胳膊着急,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骨折了。她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胳膊疼得紧,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呆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恶魔,再度朝着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