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弄小窈窈玩具的动作,忽然一顿。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以前是自己上赶着要跟他结婚,根本就没想过到霍宴是不是一个火坑。
现在彻底意识到了这是个火坑,想要离婚了,可是才发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霍宴不点头,这婚就根本离不成。
即便是签了离婚协议书了。
在锦城这个霍宴只手能够遮天的地方,只要他不点头,婚就离不成。
路乔低头嘲讽的一笑。
说真的,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霍宴的想法了。
当初那么厌恶她,一看见她就跟看见什么垃圾一样,眼神里都毫不避讳的露出恶心,都不屑跟她多说一句话的。
可怎么现在就揪着她不放了。
是浪子回头,看破了当年的真相,惊觉爱的还是她,所以打算跟她破镜重圆了。
还是说,是他另有什么想法,想利用她,以此来达到什么目的。
路乔看不透霍宴的想法。
人对于未知,有着本能的恐惧,何况这个未知,还曾经有过不少的前科。
路乔迫切地想要逃离他身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就在此。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段孽缘,什么时候结束,怎么才能够接受,已经不能由她来决定,她除了听天命,还能怎么做。
秦溯回听路乔的话里,有灰心丧气的意思,不由得替她担忧的皱眉。
“乔乔……”
想出言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路乔叹了口气,像是开玩笑一般跟她说:“溯回,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霍宴的,怎么这都快十几年了,要是换个别人,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偏偏还要
跟我纠缠在一起,是非得把我逼死才高兴不是。”
你说那个人可不可恶,永远都在玩弄人心。
以前是,现在还是,她是真的被他给吓怕了。
霍宴现在纠缠不休,攻势甚猛,她真怕自己跟路迟说的那样,记吃不记打,被霍宴再一次迷惑,跳进火坑里,万劫不复。
她真的很害怕会是这样。
路乔的话让秦溯回揪心。
她握住路乔的一只手,温声想要安慰她:“乔乔,你别这么悲观。”
“我不悲观,就是感慨而已,没别的意思。你别担心我……”
路乔笑起来,故作轻松,“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这婚离得成最好,离不成也随他,不过就是一个结婚证而已,又不是彻底跟他的命运绑在一起了……”
不就是张结婚证。
不会有任何的意义。
不会的……
路乔笑的满不在乎,可秦溯回的心却揪成了一团,她太了解路乔了,了解到对她的神情哪怕只有一点细微的变化,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从路乔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跟她的说法截然相反的神情。
“乔乔……”
有很多话想说,可看着路乔这样的神情,她忽然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不管说什么,都挺苍白无力的。
路乔朝她笑了下,“总会好的,别担心我。”
秦溯回神情复杂地点头,“对,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一定。
……
夜,喧嚣的城市安静了下来。
酒吧里却刚刚开始热闹起来。
灯光暧昧,酒在灯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一杯一杯的被人饮下去,麻痹了神经,解千愁。
“宴哥,别喝了,这个酒度数高,喝多了明早起来就该头疼了。更何况,你身上现在还有伤,喝酒不利于伤口愈
合。”
这几日在路乔的面前都笑容温和的霍总,这会满脸阴郁,身子陷入了黑暗当中,连脸部的轮廓都是模糊的,看不出来情绪。
端着酒杯在唇边,眼睛都不眨一下,杯子里就已经空了。
易之看得一阵胃疼,“宴哥,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说,别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对身体不好。”
易之伸手夺过了霍宴手里的酒杯,霍宴没再去夺回来,就靠着沙发不动,刚握着酒杯的手,握紧成了拳头,脸上也同样覆满了阴影,心情明显不好。
“宴哥,你到底是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霍宴抚着额头,从唇齿间溢出了一个名字,“路乔。”
易之一噎。
他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想到路乔的那副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的反感,“你想她干什么?人家巴不得早点跟你断了,你干嘛还要凑上去?”
霍宴抬眸看他。
“宴哥,路乔她不值得你这么朝思暮想,她不是什么好人,你的死活在她眼前都不痛不痒的……她对你是没有心的,这样的人,你就算是付出的再多,她都不会领情,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霍宴皱眉。
“我知道,你听不得别人说路乔的不好,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亲眼所见,她就是没有心。你就算生我的气,哪怕是听了这些话,想要打我,我都还是这句话,路乔她不值得你这么上心。”
“她值不值得,是她的事,我想要怎么对她,那是我的事。”
霍宴下意识想要去端酒杯,伸手却捞了个空,收回手,习惯性的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原本光洁的戒指上,现在多了一道划痕,很深的嵌在其中,是子弹划过的痕迹。
曾经有个子弹擦着他的手指划过去,如果不是有这枚戒指,他
的这一根手指恐怕就保不住了。
“易之很多事情,人真的只有经历过一场生死之后才会明白,以前我做很多事情,都是糊涂的,可等真正接近鬼门关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有些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你觉得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不值得,可是我自己清楚地知道,我现在做的才是对的。”
“路乔是做过错事,可是真正大错特错的是我。”
他抬头望着灯光,无数的尘埃在灯光里浮浮沉沉,他轻声的喃喃说:“一生太短,七年太长,我不想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误会。”
……
路乔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隐约听到一阵歌声。
声音沙哑哀伤。
她下意识的挥了挥手臂,想要把那阵声音关掉,但是伸手扑了个空。
手臂重重地砸在了床头上,童童一下子就让她惊醒了。
这才意识到是手机响了。
半睁着眼睛摸到手机,人来电人的备注都没有看清楚,凭借着习惯划下了接听键。
嘈杂的声音从手机那一端传过来,男人带着酒意的声音显得有些含糊,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他喊了一声:“乔乔。”
心脏骤然收缩,熟悉的撕扯感又从灵魂深处传过来。
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了困倦。
“霍宴。”
她轻声喊了一声。
酒意浓重,嗓音听起来都有些沙哑,薇娅的嗓音在夜色中,苏的让人耳朵发软,“我想跟你见一面,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来老地方,我在那里等你。”
她从床上坐起来,问:“哪里?”
已经彻底被酒精麻痹了神经的霍宴,下意识的回答:“幸福私房菜。”
“好,等我。”
换了身衣服,急匆匆的下楼,连说都没跟家里人说一声,趁着夜色,独自开车出门。
黑色的车
身融进了黑夜之中,打开的车灯,如同鬼魅的眼睛,诡异的望向前方。
按照导航的提醒,到了霍宴所说的老地方的店门口,刚下车,就见一个男人扶着霍宴,一脸的生无可恋。
刚下车,夜晚的冷意让她打了个寒颤,走过去扶住霍宴另一只胳膊。
“霍宴。”
霍宴醉意朦胧里还分辨的出路乔的声音,朝她一笑。
醉得显然是不轻。
易之看着路乔的眼神有些复杂,“宴哥不愿意让送他回去,非要等你来,你送他回去吧。”
路乔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陌生。
易之忍不住说了一句,“宴哥他对你也是真心的,不管你信与不信,他已经仁至义尽,你如果还有心的话,就不要这么辜负他。”
路乔眸子微暗,启唇,无声的动了动唇,“他没给我机会。”
他的心思都在路乔身上,那个心硬似铁,注定会要辜负他的人。
她倒是真的不想辜负他,可惜他从来就没有用正眼看过她,她连拥有他的资格都没有,辜不辜负,从来都跟她没有关系。
声音太轻,连她自己都没有听清楚,更别提是易之了。
春风起,夜里的风是比冬风还要冷意刺骨。
蔷薇讽刺的笑。
手紧紧的握住了旁边的人的手,悄无声息的,一点点十指相扣。
心都跟着颤抖。
她深呼吸,将眼底的泪意压下去,嘴角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在哭。
你看,明明都用的是同一副身体,可她路乔能够光明正大的拒绝霍宴,可她连触碰,都要趁着他不注意时,悄悄去碰,如同是一个小偷。
每一下,都是她偷来的。
霍宴似有所察觉,抬起头要看她,蔷薇心一颤,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感受到他的睫毛擦过了自己的手心。
蔷薇几乎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