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保存的好。先找到的手和脚跟刚砍下来的一样。行了, 收拾一下准备去见张晓晓吧。”林行渊道, 他走到角落里撸了一把老猫的毛, 叮嘱道:“你一只猫要好好看家哦。我跟邢鸠很快就回来。”
邢鸠看着他在玄关穿鞋,说道:“那女人身上有蹊跷, 不用哄,逼问就可以。”
林行渊白他一眼:“我一开始是觉得这件事跟张晓晓没多大关系。她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哪来的这种闲心?更何况那姑娘身上刚开始一点怨气都没有。但是我拿到脑袋的时候,她身上的怨气就出来了。”他穿上外套:“密密麻麻的,像是怨气一直被深锁在身体里边。又是个师父没讲过的类型。”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下山果然没错。华沙里边布下聚魂阵的人现在还没找着。现在又出来张晓晓这么个特例。”
邢鸠不动声色。
两人一起出了门。
老猫安详地躺在地板上, 跟尸体隔着三四米,也没什么不自在。空调呼呼的吹着。老猫忽然睁开了眼睛。
窗户被打开了。
林行渊租的房子在十四楼。不高也不低, 是高层公寓楼的中层。老猫常年窝在角落里, 充当着看门狗的角色, 时不时就在半夜迎接千奇百怪的‘人’。他们举着巨大的镰刀, 十里招魂幡从黄泉道延伸到人间普通公寓, 或者是提着山中最新鲜的野味, 嘴角还沾着鲜血与羽毛, 再要么就是战战兢兢的道、佛后辈,费尽心思拜会玄牝之门的弟子。
这些‘人’大多数时候忌惮着玄牝之门的名声, 规规矩矩的站着,收腹,挺胸, 敲三下门, 低着头站在门口等人来开门。
他们也无一例外, 统统看不见邢鸠。
从来没有人像是这个红衣服的小孩一样,蹲在十四楼的窗户上,提着一颗苍白的脑袋,对着老猫嘲讽的笑。老猫浑身的毛都炸了。
“你主子呢?”牙色从阳台上跳下来,一脚把保鲜膜裹着的脑袋踢开,然后把他手中的和尚脑袋,轻轻摆在了破碎的尸体最上端。
扭曲但完整的女人身体,跟最顶端的拥有着蜂蜜粘稠金色眼睛的和尚脑袋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老猫谨慎道:“邢鸠大人出去了。”
牙色伸个懒腰:“等邢鸠回来,跟他说一声我来过了。”小孩偏头,眼中闪过一丝金色:“哦对了,记得瞒着林行渊。”
……
离十六点还有十分钟。
张晓晓很守时,坐在一家咖啡厅的座椅上看手机。
林行渊戴着墨镜,站在路边看她。他身高腿长,身材比例又好,墨镜下露出来的下巴精致的像是瓷器,旁边路过的女孩子都在偷偷斜眼看他。
邢鸠盯着一个又一个路过的女孩,终于忍不住了:“还不进去?”
林行渊心不在焉道:“不进,再等一会儿。”
“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观察的。你看张晓晓。她脸上带点婴儿肥,但是露出来的胳膊跟腿都很细。没有打耳钉,没有涂指甲油,也没有染头发。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林行渊轻声道:“这种女孩子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不会轻易出圈的人。但是她身上的衣服,不是她这种人会买的类型。”
张晓晓今天穿的是紧身的露脐装,下半身一条黑色的长裙,脚下踩着银灰色的高跟鞋,头发还是清汤寡水的披着,但好歹还是上了一点发胶。脸上也是能够看出来的明显的妆容。
邢鸠没看张晓晓,而是把林行渊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道:“你对女人,可真是兴致盎然啊。”
林行渊没理他,继续道:“她大一。刚上大学的循规蹈矩的女孩子,普通惯了老实惯了,很难这么快就适应过来去买这种比较,嗯性感的衣服。她穿了,但是很紧张。这些衣服,有很大可能是旁人——舍友同学什么的——给她推荐的,再要么就是穿的别人的。”
邢鸠轻描淡写道:“穿别人衣服怎么了?”
林行渊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话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灵体状态你怎么换衣服的?”
邢鸠:“……”他张嘴刚想说话,林行渊就斩钉截铁的打断他道:“行了别说了,肯定很变态,我不想知道了。”
邢鸠:“……”
邢鸠心想你要是知道我怎么换衣服,那就不是骂两句变态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张晓晓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扭捏着跟林行渊打招呼:“来了呀?怎么不进去?”
林行渊温柔笑道:“想多看看你。”
张晓晓脸蹭的一下子就红了。
两个人往定好的餐厅方向走,林行渊走在她侧边,忽然看见张晓晓背后的衣服上,夹着一根长长的棕色头发。
他伸出手把那根头发揪出来,张晓晓以为他是想要亲近一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林行渊把那根头发拿到她眼前:“晓晓,这根头发是谁的呀?”
邢鸠‘啊’了一声。
林行渊也看到了,那根头发,已经被一层浓厚的怨气包裹起来了。
张晓晓看到那根头发之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
十一
事实证明,如果林行渊想要耍心眼泡妹子,可能真用不了多大功夫。他跟张晓晓吃完晚饭看完电影的一个小时后,就成功进到了张晓晓租的房子里边。
姑娘心甘情愿的邀请他进去的。
邢鸠半道忽然接到了什么消息,匆匆离去了。他临走前冷哼一声,告诫道:“这女人有问题。”
林行渊心想肯定有问题。胆小懦弱,却又在这种事情上异常大胆,两种极端必然造成变态——反正张晓晓这姑娘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张晓晓一边开门一边道:“我高中就是在这里租的房子。大二还准备搬出来住,就一直没退。周末还是要回来住的。”
普通的居民楼六层,一室一厅的房子,最上边还带着阁楼,林行渊进门之后闻了闻,发现阁楼就是怨气最浓重的地方。
他暗道:“得想个法子上去看看。”
张晓晓坐在沙发上,倒了一壶茶。林行渊借口进了厕所,关上门从背包中抽出斩我,对着房顶捅了一下。白色的天花板上出现了十根手指头,簌簌的乱动着。林行渊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死在这里的——那手指头上刷着指甲油,跟摆在他家地板上的尸体是一样的。
厕所镜子前前有两个刷牙杯。一个粉色一个蓝色,都引着毛茸茸的小熊。两只牙刷靠在一起。林行渊眯着眼睛盯了这一对牙刷一会儿。
不仅仅是牙刷。洗漱镜前摆着许多化妆品跟小饰品,都跟张晓晓本人会喜欢的风格迥然不同。
林行渊摸着下巴。一室的房子,两只牙刷,还有这么多明显不是本人的东西,是有朋友会过来住么?
……还是他家那具尸体的?
厕所门外张晓晓忽然听到了门铃声。这姑娘原来端坐在沙发上,手脚发抖的捧着一杯茶,听见门铃声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慢吞吞的去开了门。
她像是怀揣着什么不知名的恐惧,胖嘟嘟的手指握上门把手的时候,她已经抖得像是筛糠一样了。
先是普通的木门,再是坚硬的防盗门。她一层一层的打开,圆脸上流满了冷汗。
门外是个拾荒的老人。他佝偻着腰,穿着厂子里职工的工作装,提着一个蛇皮袋,露出一口黑黄的牙:“同学,有垃圾啊嘛。”
张晓晓松了一口气,把脚边下的垃圾袋给了他就关上了门。
林行渊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张晓晓关上了门,从后边拍了拍张晓晓的肩膀,随口问道:“六楼是都带阁楼的么?”
张晓晓回答道:“也不是,有的就不带。”她把手中的茶水递给林行渊:“我朋友做的安神花茶,喝吧。”
林行渊笑了笑,几口就把茶水喝完了。为了担心这姑娘不敢下手,他还特地多喝了几杯。两人闲聊几句之后张晓晓偷瞄他的频率越来越高。
林行渊心里叹了一口气,两眼一翻就晕了。
张晓晓颤抖着站了起来。她站起来,把林行渊拖进了卧室,然后绑在了床上。
双人床。
床边一张不锈钢的桌子。从上到下依次是斧头、剁骨刀、手术刀、止血钳、颅锯以及一系列刀具。张晓晓刹紧了绳子,抓着菜刀缩在角落。她近乎疯狂的睁着眼睛,像是从前无数个夜晚一样,等待着‘她’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