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贺家的人,都走了,童宁一个人,仰面躺在大床上,呆望着天花板发呆。
贺家的人,表现出来的热情,是童宁意想不到的,在这之前,其实,童宁从来没有想过,要成为贺家的人。
在她与童振国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定,放下那些长辈之间的事情,她的林生父亲,究竟是谁,她不会再去追究。
可是没有想到,贺家的人,居然会主动前来认亲。
打心眼里来说,童宁并不讨厌贺家的人,甚至因为,她那几个要好的友人,都是贺家的人,或者说,即将成为贺家的人,这也让她,平白对贺家,多出了几分好感。
只是,童宁也知道,母亲心里,其实是愧对贺家的,当年,贺家小叔,因为母亲而死,母亲这些年,心内一直都很自责。
虽然,母亲离世的时候,童宁年纪还小,却也能记事了,她清楚的记者,母亲曾经偷偷摸摸的,看着一个男人的照片抹眼泪,每当有人察觉时,她优惠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现在想来,母亲当时纪念的人,就是贺家的小叔吧。
也正是因为,母亲的愧疚与怀念,童宁没有办法,如释重负的放下一切,去认回贺家的人,哪怕是,亲子鉴定最后的结果出来,她真的是贺家小叔的女儿,童宁也没有办法,完全接受贺家。
贺家,在她的心里,是一个暗示还没有办法消融的结。
门外,简慕修驻足而立,他好大的身体,支撑着拐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却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他透过洞开的门缝,看到了躺在床上发呆的童宁,嘴角微微上扬,喜欢一个人的,最切实的感觉便是,哪怕是看着她发呆,都觉得幸福,简慕修想,他的的确确,是回到初恋的那时候了,就是不知道,童宁,会不会也有这种感觉。
只是,这样的想法,只在简慕修的心间,一闪即逝,他曾经对童
宁,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现在的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原谅呢。
也罢,他说过的,只要童宁幸福,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他也认了。
但是现在,在童宁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只想,汲取她的温暖。
“宁宁,你在想什么?”
与贺子明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简慕修现在的脸色,可是好很多了,他眼底的阴霾,被一抹洒脱,取而代之。
童宁愣了愣,看着眼前,笑容异常明媚的男人,竟然有艺术按键的恍惚。
印象中的简慕修,不苟言笑,总是端出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模样,可眼前的男人,嗯,晓得有点儿像个......傻瓜。
原谅童宁这么评价他,实在是,简慕修笑起来的时候,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标志的笑容,保持的时间太久,就像是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所以,男神还是,保持高冷的好。
“我没事啊,你去看医生了,你没事吧?”
自从上一次,从火海中逃出来,童宁与简慕修的关系,以极快的速度破冰,他们二人之间,其实就只差,一个把话说明白的机会。
不过,简慕修到时不急,因为他希望,童宁会认清自己的内心。
简慕修眼眸眨了眨,想到自己方才装病的愚蠢行为,顿时觉得,有些懊恼,他斗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差点就上了一个毛头小子的当了。
恋爱使人智商倒退,这句话,不知是从哪里听来的,简慕修觉得,这是真理没错了。
“我没事,你,是不是在想贺家的事?”
简慕修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总之,他不想再提起,刚才做的蠢事了。
童宁当做不知他的心思,只是眨巴着眼睛问道:“贺子明,和你说过了?”
“是的,我想,你可能会为这件事情苦恼,所以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开导一下?”
童宁挑眉看了他一眼,觉得这男人,真的是变了,以
前的他,可不见得这么的,善解人意。
“是啊,简大医生,我现在需要开导,你能不能说说,我该怎么办?”
调皮的话语,清澈的眼眸望着简慕修,精致的面孔在晨光的照射下,清晰的能看见毛孔上面细细的绒毛,美的清新脱俗。
不期然,简慕修心口一颤,被她这副模样软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了。
三年了,终于,还能看到童宁天真无邪的对他笑,简慕修就突然就生出了无限的感慨,这样,就是叫他再在火里,死里逃生一次都值得啊。
啊,呸呸呸,他现在,家庭和睦,妻美儿孝的,才要经历那么多的风险了,他现在,就想与童宁和萌萌在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开心而顺遂。
“嗯?”
童宁眨巴着眼睛,简慕修这才从喜悦当中回过神来,他放在拐杖,一屁股坐在了童宁的身边,声音依旧沙哑,眼神却是认真。
低音炮在童宁的耳边回响,她只听到,简慕修在说。
“其实,我想,你心中一惊有答案了,你其实,更倾向于贺家,所以,你才没有直接拒绝他们的认亲,你只是,一时还走不出,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已。”
童宁却是没有走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有些事情,贺家可以不在意,可是童宁,却始终是对贺家,有一份亏欠在,所以才不敢相认。
其实,正如简慕修所说,她心里,是认同贺家的,不然,她也不会,提出再做一次亲子鉴定的条件来。
可同时,她也在意,二十多年未曾牵连起来的亲情,真的能够修补吗。
正是因为,知道童宁心内,有这些困惑,简慕修才会主动站出来,为童宁答疑解惑,若是童宁真的无心与贺家相认,今天这番话,他就不会说。
因为,他不愿意强迫她,哪怕是打着爱的名义,也不行。
“可是,童宁,三十多年的事情,你却强行将它,施压在自己的身上,本身
就不正确,因为,你只是你,不管,你的父母,或是你的亲人做了什么,都与你无关。”
“再说了,在这件事情上,你真的敏感了,贺家的人,若是真的在意以前的事,他们就不会相认,贺家的小叔,死了都有三十年了,他们早就该看透,生死有命了,而且,你现在,是他留下来的唯一骨血,贺家的人,一定是为之欣喜若狂,怎么可能,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呢。宁宁,其实有时候,以你自己的观念,来揣测别人,真的会有失偏颇的。”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童宁顿时只觉,心内的疑团消散,眼神一派清明,淡淡的道。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钻牛角尖之人,只是一时,还没有从三十年前的事情,走出来。
被简慕修戳穿心思,童宁也不扭捏,反倒是大方的承认了,这样的童宁,又让简慕修看到了,她美好的一面。
简慕修报之以一笑,很有成就感,能博得美人一笑,确实,比他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更为魅力。
“那现在,不纠结了?”
简慕修扬眉一笑,他伸手,宠溺的把玩了一把童宁的发丝,又触电似的收回手,眼中,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童宁仰头看着他,目光对上了她眼中的柔情,悄然低下了头来。
这个时候,她是有些尴尬的,聪慧的眸子一转,强行转移了话题。
“额,那个,今天贺子明跟你说什么了?”
简慕修微微一怔,心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童宁的眼。
她聪慧,却也坚韧,温柔,又有脾气,这样的她,怎能不让他心生爱意。
“他说,要我以后好好照顾你,他还说,如果以后,我敢欺负你的话,他一定会,抡起拳头,来找我打一架的。”
简慕修挑了挑眉,很是自然说出贺子明这番威胁的话来,说真的,一开始听到这番话的时候
,他心内很不自在,真想找贺子明打上一架。
自己的女人,自己会保护好,何来他人来出气?
可是,当他听说,贺子明是童宁的弟弟时,简慕修内心的敌意,就化为了谨慎。
“不过,我不会给他找个机会的,因为,我告诉他,如果童宁还肯接受我的话,这一辈子,都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
绵软的话语,恍若在童宁的心湖上,绽放出一朵烟花,花蕊五颜六色的展开,落下,灿烂夺目。
她嘴唇微动,有些怔怔的看着他,其实,她想告诉他,她释怀了。
她知道相爱不易,在经历了生死一刻之后,她心内越发的确定,这么多年,她还是爱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会害怕,他在她的面前消失,她会欣喜,他出现在她的身边,他们之间,连生死都跨过去了。
既然还有爱,又何苦,互相折磨。
童宁诧然抬眸,对上了简慕修莹莹的目光,他的指尖,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感受着他,指尖的柔情,童宁嘴角,漾起一抹幸福的笑。
“那如果我说,肯呢。”
她声音轻柔,似姣似嗔的一句话,落在他的胸口上,只让他觉得,无比的柔软,有真实。
窗外,阳光璀璨,也抵不过,简慕修此刻的心,狂跳喜悦。
他愣了半晌,终于,从床上蹦了起来,眼神灼灼的看着童宁:”你说的是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太好了,童宁,我.......我......“
后面的话,简慕修却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他的脚伤未愈,刚才泰国兴奋的一跳,这会儿,脚下向下一拐,简慕修直挺挺的栽倒在床上。
正巧,压到了童宁的身上,他以双臂支撑着童宁,四目相对,简慕修看着童宁那清澈的眸子,只觉得,心口漾起了一朵红玫瑰。
今天,与他而言,真是太美好,美好到,即便是伤口疼痛,他斗暂时感觉不到了,身体的疼痛,早就被喜悦所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