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萌打着哈欠把核对了五遍的报表收好，准备下午等柯行从外面回来就汇报给他。
这时候有内线电话打了进来。
“Dalila，找你的！”同事喊出白苏萌的英文名，挤眉弄眼地把电话话筒递给她，小声提醒：“有人约你共进午餐哦～”
白苏萌终于想起了这件事。昨天晏清珩说要来给她探班，她百忙之中把回错了消息，把回给秘书长的“好”字发给了他。后面一忙起来就忘了这件事，直到昨晚看到晏清珩发给她的开心猫咪转圈圈表情包，心想那就这样吧，然后倒头就睡着了。
白苏萌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反悔，“……喂。”
“姐姐，我可等了你好久了，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哦。”
白苏萌想了想自己的工作安排，去附近坐下吃饭的时间并不宽裕。
她想起同事的闺蜜来探班的时候是直接上来陪她一块吃的。除她之外，其他同事久经沙场游刃有余，工作没有忙到中午加班的程度，中午会去公司食堂或附近吃饭，不会留在这里。
“你上来陪我一起吃吧，24楼。要是不方便的话，你把饭盒放在前台，我一会儿去拿也行，改天请你吃饭。”
“方便，一会见。”
白苏萌和前台姐姐沟通了一下，让她把晏清珩放进来，然后挂掉了电话，把站在一旁偷听嬉笑的同事赶去吃饭了。
她一想到晏清珩上来还需要点时间，也不回秘书室了，干脆坐在前台的电脑前看一看下午的工作日程。
随着电梯抵达时“叮——”的一声，戴着无框眼镜坐在电脑前盯数据的白苏萌抬头，高兴地冲晏清珩挥了挥手。
因为商务工作要求，她把头发染成了低调的黑茶棕色，随意地挽在后面，看上去清丽幽雅，散漫又不失干练。
晏清珩笑眼盈盈地扬了扬手中的餐盒，被白苏萌带去了休息区。
“番茄排骨汤、蜜汁鸡翅、苦瓜虾仁、西兰花金枪鱼、蒜香奶油虾意面、咖喱蛋包饭，甜点是草莓奶冻西米露和希腊酸奶碗。”
白苏萌看着摆满玻璃桌的食物惊叹：“好丰盛啊！”
晏清珩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次性碗碟勺筷，“姐姐最近太辛苦了，要补一补才好。”
“这段时间没多少胃口，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我尽量多吃点。”
“不要勉强自己，姐姐按照自己的心意选择食物吃就好，有什么喜欢的菜也可以告诉我，下次给你带。”
“这么好？”白苏萌也笑，觉得自己的食欲都好了些。
“那当然，我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是吗？或者姐姐可以看着我的脸吃饭，很多歌迷朋友说我……秀色可餐。”
“好啊，晏大明星。”
晏清珩示意白苏萌亲手打开咖喱蛋包饭的盒子，浓郁的香味随着水蒸气散开，半凝固状态的鲜亮蛋液之下，竟然卧着三只饭团小猫。
“三花，美短，还有小白猫，好可爱哈哈！”
“那当然，这可是晏大明星亲手做的！迷不到姐姐才怪吧？”
白苏萌和晏清珩说说笑笑，晏清珩擅长撒娇卖乖，人又幽默开朗，她只觉得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这时她完全忽略了外面的动静，电梯再次“叮——”了一声。
柯行从电梯间走出来的时候，就听到休息室传出来银铃般的笑声，隐约有些熟悉。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休息室门口，大门是半开半合的，在龟背竹的掩映下，一对璧人般的男女笑得轻松愉悦，分食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诱人食材。
柯行抿唇站在那里许久，等他看到白苏萌的上半身不自觉地朝晏清珩凑过去的时候，猛地转身离开了。
手机在西装口袋里震动，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
“老板，打包好的午餐是现在送上来吗？老板娘现在应该饿了吧……”
“扔掉。”
“……您刚才说的什么？”小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扔掉，不需要了。”
她不需要他让人打包送来的午餐，就像她不需要他临时结束会议从郊区回来。
她，不需要他。
柯行回到办公室，努力屏蔽掉这些杂念，他试图提前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之中，但胸口有一种萦绕不散的窒闷感，令他久久无法集中精力。
柯行扯散了领带，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眉心。
当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绪被白苏萌搅动得起伏不定时，憋在胸口的那口气终于卸掉，浓重的疲乏感从心底蔓延上来，缓缓弥漫到四肢百骸。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他听不到外面休息室里的任何动静，也看不到白苏萌在别的男人面前巧笑嫣然的面容。
柯行难得觉得办公室太过空旷安静，他走进了后面的休息空间，去浴室洗了把脸，对着盥洗室的镜子时，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陌生了。
这个眼中充斥着浓郁的郁色、茫然、痛苦、烦躁的失态男人……竟然是他吗？
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下去，柯行垂眸沉思了几秒，擦干净手，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白苏萌心情愉快地送走晏清珩，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着，看了两行材料，酒足饭饱的困倦感逐渐升腾上来。
白苏萌看了看时间，还够她在桌子上趴一刻钟。
小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的都市丽人中午总是吃三明治之类的简餐，还要配一杯冰美式，直到这个月——她充分理解了吃太饱会犯困的原理。
白苏萌打了个哈欠，刚趴下闭上眼睛，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将她一下子惊醒了。
“喂——小安？”
“咳咳，老板娘您在公司应该叫我安特助，不然会暴露您的身份的！”
白苏萌被他特务接头的语气逗笑了，也学着他压低声线，“哦哦，好好好，安特助现在有什么指教？”
“不敢当不敢当，这个点打扰您主要是因为确实有件为难的事儿……”小安尴尬地看着手里的打包袋，面不改色道，“H＆G那边的合作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必须去那边取纸质合同回来，涉及百亿的项目重要性自不必提，但老板十分钟之前让我把干洗店送来的衣服送去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不是人人都能进的，我现在实在分身乏术……”
白苏萌微微挑眉，“所以？”
“我现在在公司楼下，但H＆G那边催太急了，我把衣服放前台上，你一会儿给老板送过去可以吗？”
白苏萌在小安恳求的语气中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之前给她送药送饭的都是小安，一来二去俩人熟络起来，凑一块吐槽几次柯行的难搞，渐渐也有了几分私交。况且只是送套衣服而已，耽误不了多久。
白苏萌很快取到了衣服，坐电梯回到24楼。她敲了敲柯行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应答，于是她直接推门进去。
柯行不在里面，她无需多想就知道他在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以前多少也来过几次。
休息室构造和普通的一居室没什么差别。一进去是客厅、开放式餐厅、卧室以及里面的浴室，很符合柯行审美的灰黑色系简约性冷淡风。
卧室的门没有关好，留出一道长长的缝隙，白苏萌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她直接走进去，把衣物放在了床上，就打算离开。
正在这时，细微隐约的水声停止，随着“咔嚓——”一声，浴室门从里面打开了。
白苏萌循声望去，四溢的水汽之中，下半身围着浴巾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往日总是平整梳在脑后的头发湿漉漉散在额前，被水汽熏蒸得白里透红的肤色，水珠从下巴滑落下来，蓄在锁骨，又坠落在胸肌、腹肌、埋入了深灰色的浴巾之中。
白苏萌差点没认出这是柯行，他整个人像是年轻了五岁。
白苏萌移开目光，后退了半步，“我来给你送衣服。”
“嗯。”
柯行没有丝毫意外。
“那我先走了。”
“不是要向我汇报下季度项目的评估报告？”
“现在不方便吧？”
“方便。”
柯行神色自若地坐在床边，示意她现在就开始，同时拿起毛巾擦拭头上的水珠。
白苏萌语气飞快，“我去拿一下文件。”
说完她便转身要出去，心脏不安地怦怦跳动，就在她按上把手的时候，一只滚烫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脊背被压入一个带着水汽的怀抱。
“跑什么？”湿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耳廓上。老夫老妻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柯行自然知道白苏萌最敏感的地方在哪里。
白苏萌的腿有点发软，不由咬了咬唇，“……柯行你这是做什么？”
柯行的手臂揽在她的小腹上，低声道：“不要走……”
“我需要你。”
“不要抛下我，夫人……”
白苏萌听到自己的裙摆滑落在地的声音，然而耳边向下的一连串亲吻让她无暇顾及，她挣扎起来。
“我们已经离——啊……哈啊……你！柯行……你做什么……”
原本还算温情的柯行，在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神情一暗，掐住白苏萌的腰，动作彻底不复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