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道石僧人忽然走过来激动地喊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道石，你且放心，贫僧不会占据令尊的肉身时间太久的。”
如今被佛祖占据肉身的宝树，一脸宽和地看向道石，与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然而，在这宽和的外表之下，却隐藏着一颗毒蛇一般的心肠。
“令尊？道石不是弃婴吗？哪里来的令尊？”身后的僧人立即听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之处。
道石闻言，也是一阵愣怔，兀自站在原地，先是懊恼自己为何会如此冲动，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实是枉费了父亲保护自己的一番苦心，而后开始痛恨占据父亲宝树肉身的佛祖。
虽然越想越气，但道石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合十，一脸平和地说道：“弟子道石拜见佛祖。”
此话一出，在场僧众的注意力瞬时被他吸引了过去，纷纷双手合十，向眼前的“宝树”行了一个佛礼，并说道：“弟子拜见佛祖。”
佛祖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道石，沉声说道：“道石，你很好，不愧是白塔寺培养出来的杰出弟子，令堂在天之灵，见你如此，也足以安息了。”
佛祖一句话，又将僧众的注意力，引回到道石的身世上了。
原本刚才僧众也只是被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并未真的忘记，如今再次提起，自然又引发了一阵热议。
“刚才说了‘令尊’，现在又提到‘令堂’，这道石果然不是弃婴，他的父母究竟是谁啊？”
“他的母亲已死，父亲却依旧健在，那会是谁呢？”
“看他刚才对宝树大师的模样，若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是宝树大师的儿子呢？”
这原本只是一句戏言，然而刚一出口，所有的僧众立即陷入了沉默。
“通了、通了，这一下就全通了！”
忽然，一个眉清目秀的僧人激动万分地说道。
“什么通了？你倒是将话说清楚啊！冷不丁来这么一句，谁能够听懂啊？”
那僧人舔舔干裂的嘴唇，解释道：“刚才宝树大师已经公开承认自己的确有一个儿子，却没有那人说是谁，并极力驳斥了莲生的说法。”
“莲生什么说法？”
“刚才莲生大师说孩子就在这里，虽然宝树大师没有承认，但莲生大师却说得斩钉截铁，那么宝树大师此举便是在极力保全这个孩子。”
“那又能说明什么？这不过是舐犊之情罢了，父母对子女都是这样的。”
“你错了，宝树大师不愿意承认，是因为他是个出家人，犯了门规戒律。
那孩子呢？他若是一个普通人，又何必怕公开自己的身份呢？”
“你的意思是说，此人不仅大有来头，而且极有可能与我们一样，也是僧人。”
“不错，正是如此。再结合道石僧人的表现来看，所以，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随着那眉清目秀的僧人一番分析，众僧人瞬时将目光集中在了道石的身上。
道石见状，知道避无可避，不由蓦然开口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你们所料，宝树大师是贫僧的亲生父亲。”
“道石师叔，你……你居然真的是宝树大叔的儿子？！”有僧人虽已经基本认同那僧人的分析，但听到道石亲口承认，也不由得颇为震惊。
“耻辱！耻辱啊！我悬空寺千年清誉，竟然就这么毁在你们父子的手中了！”一个圆脸僧人涨红了脸，激动不已，指着道石骂道。
“道石师叔，你明知道宝树大师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居然隐瞒了这么久，你可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对得起悬空寺与白塔寺对你的养育之恩与栽培之情？”
“阿弥陀佛！道石师叔，你究竟是何时知道自己身世的，是最近，还是在很早之前？”
有僧人实在看不下去，试图为道石辩解道。
……
面对众僧人的七嘴八舌，喋喋不休的议论，吐露真相的道石倒显得格外轻松，身上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非但没有怨怼之气，反而多了些许平和。
与此同时，一直隐身在结界暗处的李慢慢，忽然开口说道：“原本以为这道石僧人平平无奇，却未想到在关键时刻，敢于站出来承认自己的过往，公开自己的秘密。”
“大师兄所言甚是。经此一役，道石的修为一定会有所突破的。”君陌在旁附和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两人正说话时，只听一道嘹亮的佛宣响起，直冲霄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道石盘膝而坐，全身金光乍现，正是悬空寺高僧破境之相。
“大家快看！道石师叔破境了！”有僧人忽然喊道。
“道石师叔真的破境了！步入了知命巅峰。”
“看来道石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位白塔寺年长一些的僧人自顾自地说道。
此时此刻，道石缓缓睁眼，身上金光渐渐敛去，整个人也从入定状态恢复了过来。
“我竟然真的破境了。”道石心中喃喃地说道，“原来……原来我最后的心结是我的父母，只有对外承认了他们，我才能有所突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宝树”双手合十，看向了道石，缓缓说道：“阿弥陀佛，道石，恭喜你啊！你的破境与成长，你的父亲都看在眼里，他很为你感到自豪与骄傲。”
道石看面前的“宝树”，可谓百感交集，激动说道：“父亲！从今往后，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了，不用再那般偷偷摸摸，生怕被别人知道了去。”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我和你母亲对不起你！”
此时，宝树的元神意识又回到了他的肉身。
“父亲，是你吗？”道石立即听出了不对，上前一步，激动问道。
“好孩子，是我。以后的路，我就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要好好珍重啊！”
“父亲！！”此时的道石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平和，立即双膝跪地，痛哭流涕地喊道。
“道石，好孩子，不要为我难过，这是父亲自己的选择，我对我自己做出的这个选择，丝毫不感到后悔！毕竟你才是父亲最为关切的，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别人去做，我做得已经够多了。如今想来，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除了你。”
“父亲，我、我……”道石越听越是伤心，已然泣不成声。
此时，宝树的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弱，其意识也在不断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