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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合发夫妻

    景国皇宫

    太后精神依旧不太好,本应陪伴的许皇后却独自待在玉贞宫中。

    玉贞宫规模实在是小,一片花园盏茶时间就可以走上几个来回,但即便如此,令海棠深感奇怪的是,这位皇后娘娘每天也要去逛上几个时辰。

    而且身边只带着一个太监,就连亲信女官都不带!

    “川红。”说女官,女官到,一声呼唤拉回了海棠的思绪。

    “芙薏姑姑。”海棠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喊她,赶紧行礼。

    芙薏,是许皇后身边最为信赖的女官,照顾了许皇后十多年,也是把她带进宫之人。曾几何时,她对这个把自己当成女儿照顾的芙薏姑姑也是真心爱戴,直到……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芙薏不觉有他,亲昵地整理了下海棠的宫鬓,颇为感叹道:“看你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姑姑知道,在仇人身边,要想克制不容易,苦了你这孩子了。”

    是啊!仇人身边,她真的忍得好辛苦!海棠眼中闪过一丝仇恨,勉强笑道:“只要能够为姐姐和爹报仇,在辛苦都是值得的……只是,这样真的好吗,我毕竟是太后送去七皇子府的,就这样回来娘娘身边,若是让人认出,岂不是凭白落人口舌?”

    芙薏全然未觉她眼中的仇恨对象已经换了人,还甚是欣慰道:“正是因为你一心为了娘娘,姑姑才特意让你回来。别看七皇子现在不死不活,那两位都不闻不问了,其实那是装进了心坎了,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那两位保管让谁知道,垂死的老虎也不是猫!所以娘娘也说了,等什么时候,那两位驾鹤西去,你想怎么出气都行。至于其他人,哼,娘娘说你是玉贞宫的川红你就是,谁敢多嘴!”

    后面那话甚是霸气,让海棠心中一凛,难不成看似落魄的许皇后……还能翻身不成?

    ……

    七皇子府

    无巧不成书,与此同

    时,景修房内,对望的两人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说来温桐颜也觉得好笑,明明是他非要和离,可真到了她拿着景皇的和离文书来行和离礼的时候,他又闹起了别扭。

    回到一刻钟前。

    她是带着盖了云国国印的和离文书来的,景皇所做的也不过就是在边上加上景国国印而已。而这和离礼,按照景国礼仪是很繁琐的,但一来太后和景皇都龙(凤)体抱恙,二来“景修”这个夫君也昏迷不醒,所以景皇干脆特许按照云国的那一套,一切从简。

    在云国,和离是很正常的事,两家商议完毕,请当地德高望重的老人做个见证,把当初成亲时系在一起剪下的一束发分开,和离文书一式二份,各自夹着各自的发,便算礼成。

    到了他们这里,连见证人也省了,束发在她原先的房间里存着,进屋前她命人取来,一手和离文书,一手锦囊,独自进了屋。

    他给自己找的替身是个植物人,不会动也没有意识,用雪莲子吊着命,从胸前到头顶都裹着人皮面具,就算放着不管也不担心被人识破。

    她直奔床前而去,一眼就看到了床边高大的身影。

    还是那身黑色锦袍,头戴黑铁面具,高大的背影笔挺。

    这是她第一次从背后看他这副装扮,这才发现,原来那头如墨的长发,用黑绳系在了身后。

    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陌流离的发,柔软的倾泻在大红衣袍上,墨色下若隐若现的肌肤,魅惑至极。

    其次是景修的,永远一丝不苟的盘起,发冠端正,这样想来光这一点就很可疑啊,又有哪个傻子可以做到时刻不乱发丝?

    而武王,这一身从头黑到脚的装扮,还真让她忽略了背后的黑发。

    黑发,结发……

    恍惚间,她回想起早已被遗忘的一幕。

    那是他们成亲的时候,相比承王大婚,七皇子府难免被忽略了,就连执礼

    的嬷嬷也被他们气走,礼不成礼,婚又如何成婚?

    唯独一点,合法礼,岑嬷嬷坚持完成。

    那是景修唯一一次散发,两缕发,发尾系在一起,是为合发,剪下,便是合发夫妻。

    合发,合法。

    武王便是为此而来。

    骨节分明的大手挑着相较细极的发丝,一根一根分清,那专注的模样看得她莫名发酸,心疼得忍不住阻拦。

    如墨的眼眸看着她,竟然还有心情笑出声,“心疼了?”

    昨天之前,她一定会甩开手,再不搭理。但是爹娘的安全离开,让她彻底解开心结,其实不论前生还是今世,他都不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不,他没想过伤害她!

    心底的芥蒂不再,她还是那个敢爱敢恨的温桐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是啊!让我心疼你满意了?”她嗔怪道,想抽走他手中的发丝,却被他反手握住。

    柔若无骨的小手被他按在心口,沙哑的声音放至最轻最柔,“你疼,我更疼。”

    有一股电流从指尖一路电到了头皮,酡红染上了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波光流动,她曾说过,世上最毒的药就是人言,她不信情话,只看事实。但此时此刻,她又如何能够不情动?

    和离书被放在了一边,柔若无骨的小手抚上冰冷的黑铁面具。她踮起脚尖,下一刻,他已经慌忙揽起她的腰,用有力的臂膀支撑起她的重量,还要小心翼翼不压着肚子。

    就在他分神之际,软臂环住他的脖子,十指插进他的发丝,看见黑发的同时,她也找到了面具的暗扣,轻轻一按,将他完全笼罩的黑铁面具滑开一丝缝隙。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碰触到他的发,除了她,他也不会让任何人近他的身。

    可偏偏是她,也是他最不想用现在这张脸面对的人!

    如墨的发丝外冷内热,一如他的人,可此刻,十指下的头微微颤抖着

    ,他在害怕?

    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他的,黑铁面具还在她手中,如果他不愿意,她不会勉强。

    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微微收紧,掌心贴在她的肚子上,好像有一股生机蓬发的力道在敲打他的掌心,微弱却清晰,那是他们的孩子!

    这一刻,他承载的重量不仅是两个身体,而是一个家。

    如墨的眼眸颤抖着闭上,或许,他才是应该面对这一切的人……

    他的脸。

    和他的仇!

    是谁曾经说过,只有爱的人才会心甘情愿脱下面具。

    景修的五官极其出众,纯净的眼眸如同黑宝石,挺拔的鼻翼如山峭,柔软的唇瓣微冷,让人忍不住想去捂热。尤其是白玉无瑕的肌肤,比之女子细腻,却又不是白子濯那种雌雄莫辨。整张脸浑如天成,完美得不似人间人。

    而现在这张,却犹如地狱的恶鬼!

    坑坑洼洼的面部犹如泥泞的石子地,没有一块好皮,这不是说他脸上有伤,而是那皮肤就已经糟糕到了这种地步。最可怕的是挺拔的鼻头如同被削掉半个,根本就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

    唯有面具遮挡不到的眼睛和嘴唇是完好的,但此时,那双如墨的眼眸闭着,薄唇紧抿,无不彰显着他的紧张。

    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抚他的脸,察觉到他更加剧烈的抖动,温桐颜踮起脚尖,带着淡淡香气的柔唇覆在他的唇上。

    这一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肯定。

    即便面目全非,她依然爱他!

    不论他是何身份,她爱的是这个人!

    也不管以前的是是非非,她重新接纳他!

    这一吻极浅,极浅,她只是用力的印在他唇上,用尽全力让他明白她的感受。在那双如墨的眼眸颤抖着睁开时,她弯起了唇角,清浅一笑。

    这一刻,那双如墨的眼眸中波澜起伏,惊喜乍现。

    下一刻,他克制又激情的唇,狠狠加深了这个吻。

    如果不是

    她有着身孕,如果不是那肚子抵在他身前,恐怕今天,他们就要闹出让人察觉的动静了。可即便如此,这一吻,也炙热到就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充满了火热。

    等两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了。

    那束发终究还是分开了,属于他的那份和离书放在了床边,属于她的却被他拿走了。

    他说:“此生,随你离开,便不再回来,断了也好,我们,重新开始。”

    他不是景修,就不用背负景修的血海深仇,和她,也就再无芥蒂,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温桐颜很开心,能和爹娘、心爱的人在一起生活,此生她真的别无所求了。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温初云和蓝的身上,还有果儿和江娘的性命,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还有许皇后,那个女人真的会放过她吗?

    “不急,太后她老人家待你至诚,不论如何,你也不能就此离开,让老人在伤心中度过所剩无几的日子。”温桐颜道,三日前她进宫,亲口告诉太后爹娘的噩耗,她的亲口确认无疑打碎了太后最后的希望,再次昏厥过去后,她亲自给老人家检查。

    太后,时日无多了。

    他当然明白她是不想让自己后悔,只是,“许后,太反常!”

    温桐颜和许皇后的交手不过短短数回,而他却是在许皇后的毒手中长大的,他比她更了解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深蕴人心,却喜欢走遑遑之道,就算是栽赃陷害也会做一个必死之局。不仅如此,许皇后还喜欢先下手为强,最容不得事情超乎控制。

    无疑,火刃的出现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

    但许皇后却毫无反应,实在反常!

    “确实,对了,那天你没有去,许后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太监,身形像极了琉璃宫主,我听蛇婆说,那人可能是……南国曾经的无双战将厉无双,你可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