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场,要么就是被乙家送给禽兽一样的权贵当玩物,要么就是被乙家拿去“招待”客人,跟清楼里的女人不会有什么两样。
什么嫁给对她好的普通男人,或者嫁给有钱势的男人过安逸的生活,已经化为泡影。
她在哭,却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恶行终于结束,男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丢下破布般的她。
再后来,她慢慢的爬起来,慢慢的下床,慢慢的捡起衣服穿上。
穿完衣服以后,她不知哪来的念头,猛然抓起酒柜上的一瓶酒,拼命往嘴里灌了,弄得自己一身酒气。
她喝完以后,正准备收拾房间,太子妃出现了,对眼前的这一切感到又震惊又愤怒。
太子妃似乎问了她很多话,她似乎也都回答了,但她完全记不得太子妃问了什么、她又是如何回答的,因为,那一整夜,她的意识都处于恍惚迷离、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就像梦游一般,根本就没有清醒过。
但有一个问题,她记得非常清楚。
太子妃怒气冲冲的问她:“你告诉我,是谁干的这种事情,我立刻杀了他们,为你出这口气!”
她摇头:“是胡儿喝多了,一时糊涂,就拉了几个男人胡闹,胡儿也记不得他们都是谁了。”
她一身的酒气就是证明
。
她忘不了太子妃当时又震惊又可惜的表情,好像真的在意她似的。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呢!”太子妃长长的叹息,“央兰那般重视你,太子殿下也那么喜欢你,我和央兰都商量好了,待央兰嫁进隼王府后,就让你正式进宫侍候太子。到时,你也可以在宫里帮我一把。可惜啊,你看着那么机灵,怎么就不能再多忍忍呢……”
她跪下来:“是胡儿错了,胡儿对不起娘娘和小姐,辜负了娘娘和小姐的期望,还请娘娘和小姐惩罚奴婢。”
“起来吧。”太子妃道,“我是很生气,但你只是一时糊涂,现在又哭得眼睛都肿了,我怎么舍得惩罚你?你先回房休息吧,这事儿我暂且压下,你明天就回到央兰身边,以后好好侍候央兰啊。”
她冲太子妃磕头:“奴婢谢娘娘宽宏大量。”
然后她就撑着似乎由碎片拼凑而成的身体,在太子妃的侍女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整夜,她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躺在床上,忍着身心上巨大的痛苦与羞辱,慢慢的回想着今夜的一点一滴。
她是个弱女子,先是父亲早逝,而后她十岁时卖了自己葬母,被乙家用十两银子的“高价”买回去当丫头,因为生得伶俐可爱,手脚又勤快
干净,一年后被选为小姐的侍女,又在一年后升为小姐的贴身侍女,算起来,她已经服侍了小姐六年。
但她也不全是弱女子。
幼时,她看尽世态炎凉和悲欢离合,少时,她看尽了尔虞我诈和荣辱贵贱,在她十八岁的生命里,她比绝大多数人都看透和看懂了人心险恶与世事复杂。
所以,她并不天真,更不单纯。
她不断的学习如何保护自己,她以为她紧紧攀住小姐这棵大树,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再尽量与别人好好相处,尽量不得罪人,就能撑到嫁给可靠人家的那一天。
但她现在才知道她错了,错得厉害。
只是,她不会让自己陷入自艾自怜、自暴自弃的绝境之内。
她仍然想要活下去,想要为自己已经悲惨至此的人生争取一点尊严与未来。
所以,她的身体和心灵在痛苦和哭泣的时候,她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
是谁非要摧毁她不可?
毫无疑问,一定是宫里的主子,很可能是太子的嫔妃们,因为不能容忍她被太子看上,才想通过这种方式毁了她,还要让太子看到那种丑陋的场面。
是谁呢?她一一筛过所有的嫌疑人。
就这样,长夜结束。
天色泛白了,但她的黑夜却始终没有
结束。
做下丑事的她当然不能再呆在宫里,她很快被送出皇宫,然后被送回小姐身边。
乙家在准备乙央兰的婚事,乙央兰也忙得很。
看到她回来,乙央兰淡淡的道:“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本该严惩你的,但看到你受了伤,知了错,后了悔,我就看在你侍候我多年的份上,饶了你一条小命。你下去休息,好好反省,过几日与你一同进王府。”
她说得平淡,眼里却满是冷酷与恼怒。
她听说了她从“王妃”降为“侧妃”的缘由,心里恨透了胡儿这个自作聪明的贱人。
她本来可以当王妃的——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却因为胡儿,而丧失了这么好的机会,她能不恨吗,不怨吗?
她本想直接让男人将胡儿玩死算了,但太子妃劝她,说胡儿这丫头生得有几分狐媚,人也机灵勤快,算得上是奴才中的人才,不如狠狠的教训她后继续留在身边,利用她争宠和争权。
她仔细想了想,确实觉得她身边的奴才里,真没有比胡儿更伶俐更能办事的,而且她嫁入王府以后,又少不了跟王爷的女人们斗智斗狠,有胡儿这样的奴才在身边,会方便许多。
于是她收起弄死胡儿的念头,决定继续留用胡儿。
反正胡儿清白已毁,名
声已坏,以后都别想再勾搭王爷或权贵什么的,她不用担心胡儿会成为自己的隐患。
胡儿感激得痛哭流涕,不断冲她磕头:“胡儿谢小姐开恩!小姐对胡儿有大恩,胡儿这辈子做牛做马,一定报答小姐的恩情……”
她哭得这么真诚,说得这么真诚,眼神和动作也都那么真诚,乙央兰心里这才舒坦了一点:“好啦,你下去吧,以后别再犯糊涂了,知道吗?”
“是,奴婢知错,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胡儿又磕了几个响头,退下去了。
她充满感激的话语里,有几分是真诚的呢?
只有她知道,半分都没有。
她回到房间以后,麻木的洗了澡,给自己上了药,然后就悄悄的走出去,像条虫子一样,蜷缩在路边茂密的草丛里的一个小坑里,静静的听着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这条路的前面就是小姐的院子,小姐准备出嫁了,来往出入的人自然不少,议论的人也不少。
她听了很多议论,终于听到了她想听到的东西。
“呆会儿见到小姐,你可别笑得太厉害,也别说得太多,免得惹小姐不高兴……”
“小姐终于可以嫁给王爷了,这可是小姐盼了好久的好事,我还想着跟小姐讨喜钱呢,怎么不可以说和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