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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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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徵羽顺便给自己打包了一份糕点带去办公室。

    早晨, 她拎着糕点到画室门口, 正好遇到叶泠从车上下来。

    叶泠笑意吟吟地道了声:“徵羽早。”

    温徵羽淡笑着客气地回了句:“叶总早。”

    叶泠的将视线落在温徵羽手上拎的糕点上, 略带惊喜地问:“这是给我带的糕点么?”

    温徵羽:“……”她略微愣了下, 心想“您哪只眼睛看到这是我给你带的糕点了?”

    叶泠反应过来, 微窘地说:“瞧我!误会,误会!”

    温徵羽让叶泠这么一通闹,弄得略有点尴尬。她总不能因为一盒桂花糕让两人继续这么尴尬着,当即笑道:“还真没误会。”把桂花糕递给叶泠,说:“本色特色小吃,特意带给叶总尝尝。”

    叶泠有点受宠弱惊地说:“那还真是谢谢徵羽了。”顺手接过温徵羽递来的桂花糕, 又转身将助理手上拎的茶叶给温徵羽, 说:“朋友送的明前毛尖。总在你那里蹭茶喝、蹭饭吃挺不好意思的, 送点礼,下次才好意思继续上门。”

    温徵羽很想问:“我可以不收吗?”像叶泠这么来蹭饭的,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她敢说叶泠绝对没有不好意思的意思。可人情往来,她没法回绝。她对叶泠今天还来蹭饭的事也早有心理准备, 只能在心里暗道声:“果然”, 笑着回了句:“那就多谢叶总的好茶了。”对叶泠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叶泠一起上楼。

    她俩一起上楼, 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办公室。

    秋拍的事委托给了拍卖行, 相关流程是早就定下了的, 临近秋拍,她反而闲了下来。她和往常一样,每天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打开门窗透气散甲醛,再去画室转一圈,例如,有没有人旷工迟到,有没有工作人员不舒服,保洁阿姨有没有把清洁卫生收拾干净,待客的茶、水有没有备好,杯子有没有洗干净,等琐碎的事,一通检查。这些琐碎的事虽说有行政人事部的人负责,可作为画室的经营者,她自己也得多看着点,毕竟,这些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细节,做开门做生意,仍是马虎不得的。画室大部分时间都是清冷的,没几个客户的,要是再不显得井井有条,她自己都看不过眼。她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回到已经透了将近一个小时气的办公室里,把要签字批下去的报表文件签字。

    她现在的工作还能应付,画室又刚成立,为了省工资,就没请助理。例如这种送文件的工作,就让行政人事部一个做文职的小姑娘兼职了。

    小姑娘姓宁,叫宁柠,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长得特别白,圆圆的脸,脸上总是挂着笑,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笑容特别甜,脸上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每次小姑娘笑的时候,温徵羽都想上去捏一下,她想手感一定挺不错。不过,捏人家小姑娘脸这种事,她这当老板的还是干不出来的。

    送到她这里来的文件都放在文件夹里的,她没签、没看的文件,是打开的,放在左手边,待看完后,签了字,合上,放在右手边。小姑娘把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到上午十一点左右,便会来她办公室把签好的文件送到各部门。一些机要文件,则锁在抽屉、文件柜或保险柜里,要送达到各部门,就她自己去跑腿。

    上午十点多,她让孙苑买的躺椅送到了。藤编躺椅,即与画室的中式装修风格相衬,价格也便宜,九百八包送货上门,一辆小皮卡货车拉过来,司机还帮忙扛到楼上。

    温徵羽让司机把躺椅搬到叶泠的办公室,因叶泠的办公室门关着的,她不好直接开门进去,就让司机放在了门口,然后轻轻叩响了叶泠的办公室门。她的手落在门上,那虚掩的门便开了。

    当初装修图便宜,用的便宜门就是这点不好,门还没敲响就把门给推开了。

    温徵羽只好拉住门把手,“叩叩”两声敲响门,引起那把椅背对着门、面对窗外讲电话的叶泠的注意。

    叶泠转动椅子回头,她脸上的神情透着种肃冷,眸子寒光闪烁,很是冷厉的模样。

    叶泠那不经意回头瞥来的眼神慑得温徵羽的心头跳了下,有种微寒的颤栗感划过,略有些可怕。这模样与早上笑颜如花的叶泠判若两人。

    温徵羽与叶泠的视线对上,见到叶泠的眼神犹如冰雪融化般在短暂的瞬间变暖,这转变速度让温徵羽心惊胆战,就怕叶泠真是个精神有问题或心理那什么的。她拉回思绪,很快恢复镇定,说:“叶总,你的躺椅送到了。”

    叶泠搁下电话,深深地吐出口气,说:“旧宅装修,工人拆东西时把我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给打了。”

    温徵羽“嗯”了声,心想:“你给我解释这个做什么?”她感觉叶泠要是发起火来,一定非常可怕。她有点心虚,要是早知道叶泠这么可怕,她一定让孙苑买贵点的躺椅。她扭头准叫让送货的司机把躺椅搬进去,然后自己赶紧离这神经病远点,一回头就发现那司机已经走了。

    这送货司机简直没话说,让他送到门口他就送到门口了啊,要走也不打声招呼。

    藤编躺椅,体型大,她不太扛得了,用推的吧,会磨地砖和椅子底。她只好硬着头皮说:“叶总,麻烦来帮忙抬一下躺椅。”

    叶泠到门口,探头看了眼放在门外的躺椅,很是狐疑地看了眼温徵羽。

    温徵羽被叶泠的眼神扫得有点耳朵发烫,她说:“躺椅,午休时躺上面小睡片刻,应该还是……”她说完,便见到叶泠又觑了她一眼,那眼神,略怪。温徵羽很有种扔下句:“你自己扛进去吧”,落荒而逃的冲动。可事情不能这么干不是?她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指指躺椅,示意叶泠帮忙。

    叶泠撩了撩西服袖子,与温徵羽一起把躺椅抬进去,把躺椅摆在能够看到湖景的地方。叶泠对温徵羽轻轻一笑,说:“在办公室里,躺在躺椅上看湖景,应该也是一种逸趣吧。”

    温徵羽“嗯”了声,说:“应该挺不错。”她说:“叶总,那我先回了。”指指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叶泠轻轻点头,目送温徵羽离开。她看得出来,温徵羽刚才似乎被她生气时的样子吓到了。

    温徵羽回到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拿起手机给温黎发短信:“叶泠那神经病好可怕呀。”

    温黎:“……”

    紧跟着温黎又发来一句:“她怎么你了?”

    温徵羽说:“不太好说。”

    温黎:“……”

    几秒钟后,又发来句:“你逗我玩呢?”

    温徵羽把她刚才给叶泠总藤椅过去时的事给温黎说了。

    温黎听完,又发了个“哦”字过来。

    温徵羽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温黎回:“据我所知,叶泠找了工匠在翻修你家卖给她的那老宅。”

    温徵羽:“……”

    温黎又回:“不过你已经卖出去了,不管打了什么,反正打烂的都是她家的。”

    温徵羽:“……”就算是她家已经卖出去的东西,打碎了她也很心疼。

    她想了半天,发了条短信给叶泠:“你家装修,什么东西打坏了?”

    叶泠过了好几分钟才回了她一句:“我家画堂上的匾。”

    温徵羽的脑子“嗡”地一声,只觉身上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她卖宅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要把画堂上的匾摘下来带走。可是当时叶泠是把整座宅子、画堂、连画都一起买下来了。那块匾是她搬进画堂时,央着奶奶给她写的匾。温徵羽握住手机,气得手控制不住地颤,眼圈火辣辣的,又有种泪意。她闭上眼,努力地稳定了下情绪,这才起身去往叶泠的办公室。她叩响叶泠办公室的门,没有人应。她试着扭了下锁,门没锁,打开门,见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温徵羽轻轻地关上叶泠办公室的门,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她再心疼,又能说什么?

    东西卖出去了,不是自己的了,便由不得自己了。

    温儒老先生好奇地踱到温徵羽身旁,探头看去,问:“忙什么呢?”他一眼瞥见他珍藏的那盒雨前龙井,心疼得抽了下。他不动声色地绕到这些礼盒前,将礼盒的品类与上面贴的人名一一核对,明白过来,他孙女这是在准备礼单呢。例如,肖山先生喜欢喝茶,独家龙井,于是,他这宝贝孙女就把他珍藏的雨前龙井给刨出来了;“归鹤山人”喜欢收藏砚台,他孙女把这龙尾砚给翻了出来。

    温儒老先生打开礼盒,取出里面的龙尾砚看了看,又给放回去,心疼得“咝”了声。这些年龙尾砚也是水涨船高,就这块砚当时买的时候就花了几千块,以现在的市场价来说,没个二十来万,那可是下不来的。

    温徵羽见到温儒老先生回来,赶紧把自己备的名单和礼单给温儒老先生过目。她把自己的打算给温儒老先生说了,她说:“这登门求人总不能空手过去,我想着就根据这些老前辈们的喜好带着手信过去,您看这礼单合适吗?您再帮我看看这名单。”

    温儒老先生翻开名单,看着名单上那一长串名字就有点晕。他瞪大眼睛看向温徵羽,很怀疑他孙女是准备把江南这一片区域都跑完。画协里,排得上号的,都在这名单上了。就这名单上,价格最低的一平方尺是几千块,贵的,一平方尺得十几万。温儒老先生顿时担心,这生意没做起来,她孙女已经把钱花个丁点不剩。他按捺住心头的心疼,先问了句:“你打算花多少钱来买画?”

    他又把名单和礼单比对了下,发现其中一大半人的喜好,他孙女居然都了解。这了解喜欢的一大半人,都是他带温徵羽去见过的,打过交道的,不了解的这一小半人,是温徵羽没接触过的。

    温徵羽说:“我想过,我去约画,人家不一定肯给我画,肯定有白跑的。这么多名单,能约到一半都不错了,那还得冲您老的面子。我先去约个画,约上了固然是好,约不上,送个礼登门拜访一下,留个印象,等回家画室开起来的时候,再过去送请贴,他们拒了我一次,万一不好意思拒我第二次,再看到来的同行比较多,说不定我的画室开业的时候,他们会来呢?第二次拒了我,我还可以在开业后,再去约画,这也显得出我的诚意。是不是?开画室,总得卖画,约多了也不怕,不怕画多,就怕没画卖。画要是约多了、买多了,留着放在画室里卖或者是以画室的名义拿出去参展、拍卖都行。都有名气的大画家的画,不怕卖不出去。”

    温儒老先生“嘿”了声,说温徵羽:“您想得倒美。”

    温徵羽很是忐忑地说:“就是得让您老再出一次血。”她这么一通翻找,她爷爷的仅剩下的一点不太值钱的小收藏又去了一堆。她说:“不过我会把这个钱记在画室的账上给您的。”

    温儒老先生见自家孙女知道记钱算账了,一颗心疼得直抽抽的老心又略感安慰了些。他看看他那块龙尾砚,想了想,说:“成吧,就这么着吧。”指指温徵羽,又看了看名单和礼单,起身去餐厅。

    他吃完晚饭,拿着温徵羽的礼单上楼,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他把礼单拿去给温徵羽,说:“价格我已经给你拟在礼单上了,回头找到投资,先把我这笔费用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