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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凌瞥见对面的小宫女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忍不住挑挑眉,宫里见多了规规矩矩的小宫女,忽然蹦出这么个丫头还真有些稀罕,伸手拍了她的额头一下:“再笑,下巴就掉了。”

    榔头吧嗒合上嘴,心说,管的着吗,有心瞪刘凌一眼,可一想到人家是皇子,只能抽了抽嘴角,别开头去,眼不见为净,却正好瞧见公主那万分不乐意的表情,连跟苏子玉寒暄都不想的样儿。

    榔头不禁着急了,这机会简直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虽然不明白自家公主哪儿招少将军喜欢了,可奶娘说的好,男女之间就讲究个缘分,对眼了,就能你爱我,我爱你,相亲相爱的过日子,没准少将军就稀罕她们公主这样天真可爱,没城府,兼经常犯二的类型呢。

    这可是想都没想到的好事,公主还不赶紧从了,从此两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等什么啊,这好白菜可等不得啊。

    越想越着急,生怕公主把好事儿搅合黄了,忙打圆场:“那个,我们公主听说殿下跟将军来西苑,欢喜的一晚上都没睡好,一早就吩咐备好了宴席,殿下将军请坐。”

    撇头冲蒋德使了眼色,蒋德微微躬身,吩咐了下去,心里却道,榔头这丫头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公主今儿一大早才回来的,好吧,何来高兴的一晚上没睡好,还吩咐预备了宴席,不是自己早有准备,真要怠慢七殿下跟少将军了。而且,就她那点儿小心思打量谁不知道呢。

    想着,不禁暗暗打量了几眼亭子里坐的苏子玉,身姿挺拔,不卑不亢,即便在俊秀儒雅的七殿下旁边也毫不逊色,眉宇间的英气,反而更胜一筹,若能得这样的驸马,想来死了贵妃娘娘也能放心了。

    只是这种事啊,还真不是别人看着好,就能成的,自己在琼华宫待了这么多年,从当年的永福帝跟宸妃娘娘到后来的贵妃跟皇上,可是都看了个始终,这情之一字真难说啊,你情我愿也不一定就能落个圆满结局,更何况,公主身份特殊,虽说是皇上骨血,却也有梅氏血脉。

    他可记得,当年贵妃娘娘病重,梅氏族长生怕贵妃娘娘有个万一,梅家再次陷入绝境,费尽心思请了位修道的老神仙进宫给贵妃娘娘瞧病,那位老神仙只瞧了娘娘一眼便摇头,撂下句话说,梅氏一族女子,皆是情劫难过,远离皇宫帝王左右,或可保安泰。

    这话岂不白说了,当年宸妃娘娘得永福帝专宠珍爱,如何会离开皇宫,贵妃娘娘虽居于西苑琼华宫,却也是常伴君王的宠妃,而九公主,更是金枝玉叶,堂堂帝姬,生于帝王家,长于帝王家,只这血缘便是永远也无法斩断的,而那老神仙言之凿凿,又是个极有道行之人,许多事都被他言中,却也由不得人不信了。

    一想此,便让人叹息,不过,这命运之事却也最奇诡难料,有句话叫事在人为,或许老天看在公主天真纯善的份上,改了公主的命运也未可知,这么想着心里略安。

    刘凉可不知蒋德的心思,这会儿满心不乐意的坐在苏子玉旁边,也不知榔头怎么安排的,竟然让自己坐在这家伙旁边,既然有刘凌在,不是该他们兄妹坐在一起吗,怎么自己跟苏子玉挨着了,这丫头就不能消停会儿啊。

    虽不乐意,可也不好说出来,只能嘟着嘴,用瞪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榔头只当没看见公主的目光,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儿,不言不语,只当自己是雕像,反正,以苏子玉对公主的好感,根本用不着自己再费什么心思,这位少将军肯定会主动出手的。

    果然,苏子玉并未把刘凉明显冷淡的态度当回事,而是侧头瞧了瞧亭外的梅花开口:“京都里梅花虽多,到底还是这琼华宫里开的最是繁盛,映着枝头白雪,也更有风骨。”

    刘凉撇撇嘴,不客气的道:“梅花还不都一样,什么风骨不风骨的,开得多了都能繁盛。”

    这几句却有些噎人了,榔头瞧瞧瞪了公主一眼,心说,公主是真不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不成,正想怎么补救,忽听苏子玉低笑了一声:“公主说的是,倒是在下愚钝了,依在下瞧,能结出梅子,酿出梅子酒,才是正格的,光开花有什么用。”

    便是刘凉从心里抵触他,听见这几句话也不觉产生了共鸣,这话真说到了她心里了啊,自己之所以跟着琼华宫的管事学收拾梅花,就是想吃梅子,然后酿梅子酒。

    小时候吃过一次腌梅子之后,刘凉就一直眼巴巴盼着琼华宫的梅花树上能结出酸酸甜甜的梅子来,到时候就能缠着奶娘做腌梅子了。

    可惜啊,琼华宫这些桃花,开了一年又一年,却从未结出半颗果子来,刘凉异常失望,后来大些,就主动跟着管梅林的太监学收拾梅花,方才知道,琼华宫这些梅树是只开花不结果的品种,吃梅子就别想了。

    前两年刘凉有心叫人移几颗能结果的梅树进来,那小太监直吓的浑身颤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跪下给她磕头求饶,说这琼华宫里的梅花皇上特意吩咐过的,万万动不得的,若动了,他的小命就没了。

    刘凉见他吓得那样儿,也只能作罢,心里着实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如此看重这琼华宫里的梅林,是因为母妃吗,因母妃爱梅,所以父皇才如此珍惜这里的梅花。

    对于父皇母妃的事儿,她听琼华宫里的小宫女们私下里说过,说父皇如何如何对母妃钟情,如何如何宠爱,可她的记忆中,母妃却总是那般不快乐,即便笑着,那笑里也仿佛带着万般愁绪,父皇不在的时候,更经常望着这些梅花发呆,自己曾经问过奶娘,奶娘却总是摇摇叹息。

    总之,父皇母妃的事情,自己是不懂的,也想不明白,不过,却每年都会在梅林里转悠,奢望那颗梅花忽然变异,结出一个半个的果子来,让她解馋,却一直未曾如愿。

    如今听见苏子玉如此说,忽生出一种臭味相投之感,脸色不觉好了些,有些好奇的看向苏子玉:“这琼华宫里的梅花是结不了果的,自然也不能酿什么梅子酒了。”

    苏子玉目光闪了闪:“这倒是,琼华宫里的梅花虽开得繁盛,却比不得殿下别院里那几株青梅,可开花,能结果,待等梅子成熟,摘了酿成梅子酒埋于那梅树下,吃的时候取出一些,梅香浓郁,味道醇厚,着实是难得的好酒。”

    这厮说的刘凉都忍不住吞口水了,心说,这家伙还算挺有品位的,可再有品位,自己也对他没意思,会做梅子酒也白搭,刚想回过头来,就听苏子玉又开口了:“还有腌梅子,别瞧着简单,可有大学问。”

    刘凉回忆起酸甜美味的腌梅子,忍不住问了句:“你会?”

    苏子玉目光越发柔和,点点头:“在下不才,之于这些倒是知道些皮毛,也试着做了,公主若不嫌弃,在下今儿带了一些来,还请公主品尝。”

    刘凉的小脸瞬间就变了,眼里直放光,想起之前对他的态度,不免有些尴尬,却仍忍不住开口:“那个,既然带来了,那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尝尝。”

    榔头忍不住翻了数个白眼,公主这典型得了便宜卖乖啊,嘴角的哈喇子可都快流下来了,勉为其难个毛,谁不知道公主最喜欢吃腌梅子啊,就为公主这个爱好,皇上每年都会让宫里的御厨做几坛子送到琼华宫来,倒是没想到这位少将军如此下功夫,竟连这个都知道,还特意带来了,这心思,这手段,真厉害啊。

    只不过,苏子玉跟公主这是头一回见面吧,怎么就这么上心的谋划了,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么想着,又暗暗摇头。

    若说旁人还可能为了攀附公主耍心思手段,苏子玉却根本没必要,苏将军战功赫赫,又是开国元勋,更是皇上最为倚重信任之人,更何况,七殿下生母淑妃还出自将军府,说起来,老将军是皇上的老丈人啊,如今大周还有哪家世族能跟将军府比肩的。

    公主又如何,不过表面尊贵罢了,实际都是虚的,且,一旦成了驸马,于仕途上并无帮助,反而成了阻碍,若是那些纨绔混吃等死的子弟也罢了,这苏子玉可是老将军寄予厚望的嫡子,能力卓绝,文武全才,这样的人哪还用得着攀附皇家。

    想到此,不禁皱了皱眉,自己之前真有些想当然了,如今想来,苏子玉是好,将军府也是公主最稳妥的庇护之所,却以将军府今时今日的地位,怎会愿意苏子玉招驸马,这般出色的子弟,婚事恐怕早有安排吧。越想越绝望,自己这是给公主出了个多大的馊主意啊,苏子玉还是算了吧。

    正想着,忽听苏子玉别样温和的声音响起:“这腌梅子虽好吃,却有些伤脾胃,如今还未用膳,吃多了不好……”

    苏子玉话未说完,刘凉就把面前的一个精致的小罐,下意识往怀里收了收,用一种防贼似的目光看着苏子玉,那样儿生怕苏子玉把罐子抢走似的。

    苏子玉忍不住笑了一声,从身后又拿出了两罐放在她面前:“殿下别院里的梅子结的多,倒是做了几坛子,公主若喜欢,回头尽管叫人到在下的府中取,多少都有。”

    刘凉愣了愣,看了他半晌儿,后知后觉的道:“那个,你,做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一次连对面的七殿下刘凌都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个妹子简直天真过头了啊,一个男人这么费心思,还能为什么?本来还以为这个被父皇藏在琼华宫的妹子,是个木呆丫头呢,原来竟是个天真的傻丫头,自己真走眼了啊。

    这还罢了,让自己最走眼的,竟是自己这位表弟,刘凌自认了解子玉,这家伙虽不是高冷范儿,那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儿,尤其对女人,根本不假辞色,就没见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要不然,京里也不会私下传他有别的癖好,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了。

    可今儿瞧他对自己妹子这劲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而且,这小子什么时候看上自己这位妹子的,要知道,这丫头可从未出过琼华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