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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凉跟榔头一出角门,就见石头笑嘻嘻的迎上来:“圆子姐姐,榔头姐姐,石头等你们半天了。”接了她们手里的包袱放到了车上。

    刘凉心觉不好,想起福管事说过让石头送她们回家,顺便认认门的事儿,暗道不是真的吧,她记得自己拒绝了福管事的好意,怎么石头还在这儿,瞅了眼石头后头的马车,顿时有些不知怎么办了,她哪来的什么家啊,至于认门?难道让石头跟她们回西苑琼华宫,想想都觉荒唐。

    刘凉虽然天真,有些事还是明白的,自己的身份一旦揭破,便再不可能在莫宣卿跟前当什么丫头了,一想到要离开莫府,离开莫宣卿,刘凉是一万个不乐意,可眼前怎么办?

    石头咧开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赶紧上车吧,虽说雪停了,可这天儿还冷着呢,看冻着了可不好。”

    圆子很是为难:“那个,石头,其实我们就是家去瞧瞧,明儿就回来,不用麻烦你送了,我跟福管事说过了。”

    石头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福管事昨儿特意找我去吩咐送姐姐家去。”眼珠子转了转,只当圆子是跟自己客气:“姐姐还跟石头客气什么,托了姐姐的福,石头才得这么个外头的好差事,不然,今儿府里设宴,石头可躲不得清闲呢,姐姐还是上车吗,送两位姐姐家去,石头给婶子磕个头,也是石头的造化。”

    刘凉一愣:“婶子?什么婶子?”侧头看向榔头,榔头笑眯眯的道:“我娘自来就喜欢嘴甜机灵的小子,见了你这能把死人说活的小子,必然欢喜,如此,就走吧,早些家去也能早些跟娘说话儿。”

    石头点头:“可不是。”说着从车上搬了凳子下来,扶着两人上了车。

    圆子再不想也没辙了,一上车就抓着榔头急的满头冒汗:“你真要石头送咱们回琼华宫啊?”

    榔头见公主急的那样儿,不禁叹了口气,公主就是太天真,做什么事也不多想,一拍脑门就跑莫府来应征什么杂役,就不想想,莫府是什么地儿,莫说莫宣卿是正儿八经的国舅,便是一般的世家大族,也不是寻常人能进去的,就算杂役至少也要身家清白,没说来一个什么人就招进府,若是对手仇家安置来的眼线,岂不是祸根。

    故此,她们进问梅阁转天,自己就叫人在外头安置了个来历,只要不下死力的调查,应该能混过去,不过这些事,榔头决定还是先不告诉公主,让她急一下,或许能长些心机。

    当然,榔头也知道,这恐怕是自己的奢求,想着,不禁暗暗叹息,真不知公主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以公主的天真想在危机四伏的皇宫里安生的过日子,绝无可能,却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琼华宫,真不知以后会如何?

    刘凉一路忐忑,直到进了城根底下那个小院,看到那对自己跟榔头分外亲切的妇人,想明白这一定是榔头安排好的,才算放了心。

    送着跟妇人说了半天话的石头走了,刘凉才凑到榔头身边嘟嘟嘴:“既然安排好了,做什么不跟我说,害我担心了一路。”

    榔头侧头看了她半晌儿:“公主打算在莫府待多久?别说奴婢没提醒您啊,今儿虽然混过去了,往后却难说,回头露了馅儿,可是大麻烦,尤其此事若传出去,恐对公主的名声有碍,皇上若知道,奴婢便侥幸保住小命,恐也免不了责罚。”

    刘凉如今哪舍得走啊,抱着榔头的胳膊摇了摇,软语央求:“好榔头,咱们就再待些日子好不好。”说着,小脸暗了暗:“如今父皇都不来西苑了,谁还会记得琼华宫里的九公主,恐怕父皇都快把我忘了呢。”

    这话说的榔头一阵心酸,自小跟着公主,没人比她更明白公主的寂寞,贵妃早没了,皇上虽然宠爱公主,可国事繁忙,也不可能总来琼华宫,琼华宫里的太监宫女嬷嬷当着差事,不敢有半分逾矩,奶娘没了之后,就剩下自己一个人能陪公主说说话了,金枝玉叶又如何,身份尊贵又如何,到底不过一个小姑娘罢了,那种寂寞如何派遣?

    想到此,榔头忽然有些明白公主执意留在莫府的原因了,莫宣卿虽性子孤冷,对公主却颇不一般,那眼里时而流泻而出的温柔,即便极淡也不难发现,榔头虽有些意外,底细想想,却也能说得通,公主天真可爱,毫不作伪,只要望着公主那双澄澈清明眼睛,就忍不住想去保护她,呵护她,莫宣卿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淡淡的温暖,正是公主最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如此不想离开莫府,说到底,还是公主太寂寞了,或者招了驸马就好了,若公主跟苏子玉对了眼,以后自己就再不用愁了。

    榔头相信自己的眼光,即使没见过苏子玉,可扫听了很久,这个人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能力,长相,本事不说,女人方面更无前科劣迹,榔头心里都有些怀疑,苏子玉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毕竟如今断袖分桃在京都极为普遍,许多世家公子身边养几个清秀小厮,已经不算什么稀罕事了,更遑论,城南那些知名的小馆楼,可是远近闻名的香艳地儿,莫非苏子玉如今没定亲,房里也没人伺候,竟是个好男风的不成?

    越这么想,榔头越觉得有可能,不行,今儿得好好观察观察,若苏子玉好男风,自己也只能另外找人了,虽说盼着公主找个驸马,也不能害了公主一辈子啊。

    不提榔头这儿胡思乱想,再说莫府,赏梅宴设在湖畔的冷香坞,因侧面一株百年老梅而得名,因此处宽敞阔朗,赏梅宴便设在此处。

    昨儿福管事就叫人收拾好了,炭火熏炉等物□□安置妥当,一早又特意过来检查了几遍,见并无疏漏才算放心。

    出了冷香邬来回公子,还未进寻梅阁,便撞上从外头回来的墨染:“一大早这是去了何处?”

    墨染:“公子一早起来不见圆子过来,还当是这丫头睡过了头,遣我去唤她,不想倒没在屋里,找了一圈也不见,不知跑哪儿去了。”

    福伯倒是一愣,本以为圆子日日跟在公子跟前,家去的事儿已禀明了公子,不用自己再另外回禀,如今听墨染的话,难道这丫头竟没说、

    想到此,忙道:“前儿圆子来寻我,说要家去瞧瞧,想她姐俩进府一个多月还不曾休假,便应了,只说公子知道,莫非竟不知吗?”

    墨染一听就明白了,这丫头是个毛躁的性子,做事从来瞻前不顾后,哪会有如此周到的心思,倒是白瞎了公子对她如此之好,转念一想,福管事应她此时家去,必是怕这丫头搅了公子的赏梅宴。

    想起圆子祸害东西的本事,墨染深觉,福管事此事做的极妥帖,不过,还需跟公子禀明才是。

    福生进来的时候,莫宣卿正靠在暖榻上看书,小桌上已经摆了早饭,公子喜欢的几样清爽小菜之外,还有数样小点心,都不曾动过,扫过小桌上的两副碗筷,福生不禁一愣,最近公子膳食跟以往有些不同,以往多喜清淡,不喜甜食,极少用点心,如今每顿饭都会添几样甜点,自己还纳闷呢,如今方明白过来,想来是给圆子这丫头预备的。

    虽知公子对那有青眼有加,也没想到如此亲近,这般下去竟也不知是好是坏了,想着,却又觉自己杞人忧天,得公子宠爱是那丫头的造化,有这么个人在公子跟前,总不会是坏事,躬身行礼:“老奴给公子请安。”

    莫宣卿摆摆手,往墨染后头瞧了一眼:“怎么?没找见人?”

    福管事忙道:“回公子,圆子姑娘前儿请了假,说家里有些事儿,今儿一早跟榔头家去了,明儿一早回来,未曾及时回禀公子,还请公子责罚。”

    莫宣卿一闪,倒是忘了,这丫头还是个有家的,福伯虽未说,莫宣卿也明白,此事不是福伯的错,那丫头如今日日在自己跟前,这样的事儿应该她跟自己回禀,大概福伯也没想到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就跑了。

    想起这丫头的性子,不禁摇摇头:“怎么走的?”福管事忙道:“老奴担心天冷路滑,让石头送她姐俩去的,明儿一早再去接回来。”

    莫宣卿点点头:“待石头回来叫他过来一趟,我有话问他。”福伯应了一声,回了赏梅宴的事方才退下去。

    莫宣卿拿起筷子,只用了几口便没胃口了,这些日子有那丫头陪着用饭,不觉得什么,如今剩下自己一个人,竟有些不习惯了。

    挥挥手叫撤了下去,站起来披了斗篷,便要往冷香坞走,今儿来的这些人都是大周名仕,有些事还需依仗他们,适当结交,将来可以省不少事。

    想起什么,侧头看向墨染:“近日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墨染:“娘娘玉体违和,前儿皇上传了御医,说娘娘有喜了,皇上甚为欢喜,连着数日宿在中宫,娘娘使人传信出来,公子所谋之事过些几日便见分晓,让公主莫急,且稍带些几日。”

    莫宣卿点点头:“使人传过话去,就说此事徐徐图之即可,以免皇上疑心,便前功尽弃了。”

    墨染点头应了,忽想起一事:“公子,宫里还有一个消息,皇上最近几月都未去西苑琼华宫,不知何意?这么多年来,这位九公主始终藏于琼华宫,不曾出现在人前,都说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隔不些日子便会去琼华宫瞧她,如今倒不知为何这么久不去,宫里纷纷传言这位九公主失宠了……”

    瞥见公子表情有些冰冷,想起公主一向不喜听见琼华宫这几个字,忙住了嘴,不过心里着实有些好奇那位九公主是什么样子?当年的梅贵妃可有后宫第一美人之称,这位九公主若像她生母,也应该不会太差才是。

    这么想着忙摇头,自己想这些做什么,纵然这位九公主是位倾国倾城的美人,也跟公子没甚干系,倒是圆子这丫头,以公子对她的宠爱,将来说不准就成了他们的主子也未可知。

    虽说这丫头还是一副发育不良的小丫头样儿,可小丫头总一天能长大,再说,他们公子想要美人还不容易,能入公子眼的却难,所以说,圆子这丫头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就她那个样儿,没甚姿色不说,还是个败家的祸害,能入公子的眼,不定前生修了多少福报的结果,等她回来,自己一定要嘱咐她多多惜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