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昀那么一倒下,场面极度混乱。离他较近的侍卫官一拥而上,为御医用人墙隔离出一条通道,不久之后皇室也全员下到场内,倒是没有人去在意龙昀将捧花递给白叶一事。
皇帝神色尤为紧张,他扶住御医的双肩:“昀儿怎么样?”
御医谨慎地将衬衫剪开,展露伤口给他看:“似乎是有钝器所伤……”
“比武中伤到的么?”
“此事还要慢查。当务之急是三皇子身上的伤。”
“会不会有性命之虞?”
“那应当是没有。”御医急忙道。“如果是心脏有器质性病变,绝不会是这般模样。只是受伤而已,看症状也并非危及性命。”
“是这样……”皇帝叹了口气,“好。来人,将三皇子抬回宫里。”
然后他扫过人群中捧着捧花的白叶,眼神一顿,脸色阴沉地走开了。
白叶松了口气,皇帝落在他身上的神情几乎有万均之重,他能看清楚里头的敌意。是因为龙昀没有按照他的旨意,将捧花送给他的正牌未婚妻程旭么?或是怀疑他与龙昀身上的伤有关联?
然而他也不清楚龙昀在想什么。
目光落在捧花上,白叶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在背后越来越清晰的非议声中,他独自离开竞技场,向宫中走去。龙昀一定要醒过来,他要向他讨句明白话。弃他与程旭相好是怎么回事?拼命争来捧花递到自己手里又是怎么回事?
龙昀一定要没事……
手术台上,龙昀猛地睁开了眼睛,盯着无影灯,深吸一口气。
胸腔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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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在龙昀的卧室外面等了很久。他突然就变成了没有资格进这扇门的人,来来往往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白叶无所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把周围的人屏蔽。他依稀记得从前他在人群里奔跑、躲闪,躲避来自背后的攻击和谩骂,然而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哦对,这是梦里。胸口的字迹是如此诉说的。
那么什么是真实?真实的自己应该是个生活于社会底层的人么?
正当白叶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时,眼前的门打开,皇帝踱出来:“白叶?”
白叶回过神,对他行礼:“皇帝陛下。”
“昀儿已经醒了。”皇帝的态度非常和蔼,与下午的时候离开竞技场时判若两人。
“我会可以去看看他么?”
“当然可以。”
白叶再次行礼,与皇帝背后脸色极为病态的程旭笑了一下,走进龙昀的寝殿。
龙昀看起来很精神,但是有些虚弱,见到他便笑道:“我以为你再也不肯见我了呢。”
“你也知道我再也不肯见你了啊。”见他要起身,白叶连忙扶他躺好。“不用起来,用嘴巴说几个字罢了。”
以龙昀的聪明自然晓得他要听什么:“那天去父皇面前退婚的时候,图拉真有备而来。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和程旭的事……你还记得么?我从地底陵墓苏醒,多亏了他的血。”
白叶恍然大悟:“你是说,程旭那天进来,其实是要告发你其实是吸血鬼这件事。”
“对。”龙昀叹了口气,“然而他对我有别样的感情,我若当时继续一意孤行,有可能被他在父皇面前拆穿,所以只好与他许下婚约,其实是为了堵上他的嘴。后来,也不出我所料,一旦我成了他的未婚夫,他便不得不回护我。”
“你就不怕我怒极之下告发你?”白叶反问,“我也是知道你秘密的人。”
“你要置我于死地,又何必这么麻烦?”龙昀伸手将他揽到怀里,“你只消一天不理我,我就快死了。心都流血了。”
白叶情知他每一句正经,却还是心疼,要看他的伤口。
“你又不是医生。”龙昀笑道,宠溺地揭开纱布,将缝针后的胸口袒露给他看。
白叶见到被针线穿引过、尚在流血的皮肤,吓得呀了一声,抚摸上去,“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很快的吧。”龙昀漫不经心地仰着,全身的感觉都集中在白叶落在伤口的指尖,又痛又麻,有别样的快感。
“听御医说,这倒不是钝器所伤。他的解释玄奇得不得了,说伤口是有人把手插入形成的,那人要将我的心脏挖出来,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心脏疼痛的时候,正在走向你,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人的胸口有肋骨保护,手怎么伸得进去,又遑论挖心?”
白叶的注意力却突然被吸引了:“挖心?”
“怎么了?”龙昀温柔道。
白叶不言语,顾自低头。龙昀顺着他的目光低头,自己的胸口一片平整,伤口消失了。片刻前还一顿一顿的疼痛感,此时也消失殆尽。
龙昀从床上做起来,看着自己□□的胸膛:“诶?这倒是奇了怪了。难道是我的吸血鬼体质在作祟?”
白叶笑了笑:“也许吧。”
龙昀想起自己听到的那段话,这一切都是在梦里,就又觉得不足为奇。梦里,不符合现实的事随时都会发生,他也就不再纠结。
他坐起身,热烈地凝视着白叶:“你问了那么多问题,现在该我了。”
白叶哦了一声,乖巧地点点头:“你问吧。”
“你清楚我不得不选择程旭的理由以后,还怨我么?我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即使他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代表忠贞的绣球捧花也只给你一个人。”
白叶红了脸,任龙昀把手覆盖在自己的手上。
“以后我也不会碰他的,我只想和你一起。你愿意么?”
“好的呀。”白叶没有什么犹豫地说。
“如果图拉真一直不肯放手……”
“与他没有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但是这样也许有人会对你说些很难听的话,他们会说你是我的情妇……”
“我不在乎。”白叶站到他面前,一粒粒解开自己的纽扣,跪了下来,自下往上舔着他的嘴唇,“即使做你的□□,我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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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叶回到房间里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操纵这个梦境。
他想了想,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他确定这件事。
“图拉真,你快回来。”他对着天花板道。
“今天晚上你真是太过分了!”白叶身后,图拉真愤愤难平地从地上做了个捡的动作。
白叶猛地转身,发现图拉真愣住了,图拉真也在看天花板,然而他是在看天花板上的吊灯。
图拉真有点迷惑,怎么一瞬间灯开了。
自他进门以后,他和白叶忙着争执,谁都没有去开灯。
更加诡异的是,房间里全然不是刚才模样。
连白叶都换了身衣服!
图拉真皱起了眉头。
他看看脚下,脚下没有他的西装马甲。
“怎么了?”白叶状似无辜地问他。
“有什么不太对劲。”图拉真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