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其实不是想不到这个法子,但是却没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听和铃分析出来,又觉得好像是极对的。
“其实我觉得还有一个点可以注意。”和铃想了想,补充道:“你想啊,他们必然是采用同一套传递消息的方法,而他们的人也都有一些共性。即便是因为这两个人被抓而换了一个方式,但是他们的人,人的身份背景必然不能变幻。例如,孤儿,这样没有外力的身份背景。”
陆寒颔首,“这点我注意过了,很奇怪,她们都并不是。”
“但是你如果你仔细的调查,必然能发现十分相似的共同点。也许那个相似点很小,但是不代表没有。只要是同一个人训练出来的人,就一定有那个人自己所熟知的一种风格。你说,木易是什么风格的人?”
陆寒立时就了解了和铃想要说的,他颔首,“要不要来帮我看一看?”
和铃惊讶的抬头看陆寒,又歪头看长公主,摇头拒绝:“我还是不看,这些事儿,我自己在这里与你们胡乱说说还好,如若去看,总是不妥当的。”她倒是有些腼腆的样子。
只是陆寒那里肯信,笑话她:“拜托,你不要摆出这副样子好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这样温柔可人,我可不相信哦。”
和铃很想一把大鼻涕甩到陆寒的脸上,这厮还真是……有他这么说话的么!
只是毕竟长公主还在,她倒是露出灿烂的微笑,眨眼睛:“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您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长公主开口:“和铃是个小姑娘,莫要让她接触那些。你自己忙你自己的。如若事事都靠别人,还有什么意思。”
陆寒颔首:“都听母亲的。”
原本和铃便是听说陆寒对自己的母亲十分尊敬,今日看了便是感慨果然如此。
陆寒不再提这个话题,长公主自然也是不提,讲些有趣的事情,和铃发现,长公主的视线总是会若有似无的看向内室的帘子,和铃细细的观察几分,如若说到什么比较特别的话题,她就会这样做,整个人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和铃心中暗寻内室该是有人在偷听,这样想着,便是又试探了两次,果然正是如此的,她并不敢多试探,生怕惹来麻烦,但是几乎已经坐实屋里有人。倒是陆寒浑不在意的样子,和铃揣测,陆寒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的,其实仔细想想也是的,按照陆寒的性格,怎么都不可能怀疑他母亲会放一个人在屋里听他说话。
和铃看长公主如此的表情,便猜那是皇帝,虽然长公主表现的力图自然,但是有些东西是骗不了人的。
和铃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也不过多的再做更多的试探,很快便是结束谈话。和铃温温柔柔的样子和铃猜到皇帝在内室,因此表现得还算不错。
其实她也并不是说就要表现得多么好,只是说多错多,她没有必要惹那些麻烦,而且看起来皇上这人还蛮小心眼儿的,很多事儿根本就犯不着。
和铃是在肃诚侯府用的晚餐,吃过饭后陆寒送她送她回去。
回去途中,陆寒言道,“你今天有点不同。”
和铃笑言,“那你就没有发现屋里是有人的吗?”
陆寒笑了起来,“那你觉得我发现没有?”
和铃知晓陆寒也发现了,只是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能让你母亲藏起来的人无非就是皇上。”和铃如此言道。
陆寒点头,“应该就是如此。”
和铃没有说话,两人并没有坐轿子,而是步行走在路上,因着下午的一场雪,路面白白的一层,和铃踩着雪咯吱咯吱作响,微笑道,“你是生气了吗?”
陆寒摇头,“我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生气的,我想如果我生气,那是因为我不知道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了,我就不会因为他生气。”
和铃笑了起来不置可否。
和铃言道,“你也不能怨你母亲,有些事逼不得已。”
陆寒失笑,“那你觉得我会吗?说起来我倒是觉得我母亲说的对,和铃你好像对她格外的崇拜,这是为什么呢?好像比我还重要的样子呢?”
和铃冷笑,“天下闻名的女将军总是比你强的。”
陆寒扁嘴。
两人就这样走在雪里,身后的人只能跟着。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和铃觉得这样特别有意境,她难得有这样诗情画意的时候,两只手放在袖子里,红斗篷就这样披着,给人雪中精灵一样的感觉。
陆寒问道:“冷吗?”
和铃似笑非笑地看他,“那你觉得冷不冷呢?这话让你问的。我又不是傻,当然冷啊!”
陆寒捏了捏和铃的脸蛋儿:“你倒是不客气。”
和铃微微眯眼嘟嘴,想要打人的样子,陆寒没说什么,笑着摇头。
有时候这段路看着很长,但其实很短,陆寒将和铃送回府,竟然完全没有觉得这条路有多长。他为和铃拉了拉衣襟,“回去好好睡一觉,不管是谁偷听,不管是谁想怎么样,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只要我们心里坚定,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重要的。而且,看皇上的行为便是明白,这人最是注重利益。他看重的是能不能做出一番事情,而你……我想他应该是比较欣赏的。最起码,你的心肠够狠毒,而且也能帮助我。”
和铃忍不住翻白眼儿,“你说谁心肠狠毒呢?你会不会说话?”
陆寒作揖言道,“我错了还不成吗?偶尔一不小心就说了真话。”喃喃自语。
和铃照他小腿踢了一脚,转身跑掉,陆寒直接蹲了下来。现场的人看基本情形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算是打情骂俏吗?大家觉得这样算是打情骂俏,但是和铃觉得,这倒霉玩意儿就该挨揍了。
果然是人和人之间的误解很大。
陆寒一贯知道和铃的性子,只当她是玩闹。和铃回了院子,陆寒看她安全回去,转身离开。待到走了不远处,就见一抹青蓝色的身影。陆寒愣了一下走了过去,站在那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梅九,也不知梅九为何站在此。
陆寒打招呼,“倒是巧。”
梅九微笑,“其实也不算巧,我是在这里等你。”
陆寒迟疑。
梅九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够了言道:“其实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陆寒这个时候只想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总是想要和他做交易,他的亲生父亲想和他做交易,他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想和他做交易,只是不知道这交易究竟是什么?
陆寒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做什么呢!”
梅九十分淡然,“我知道你在查南诏的事情,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但是有一些东西我也是需要得到的。”
陆寒:“我很奇怪。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你该知道我们两个人如果交易的话,势必会惊动很多人。”他意味深长,“有时候那样未必是一件好事。”
梅九想了想,点头道,“但是我必须这样做,也许你不了解,可是事实就该这样。我需要你帮我一件事儿,我们等价交换也没有什么不好。其实有时候你也该高兴,利益关系才是最永恒的。”
陆寒不知道他想怎么样,想了想言道:“那你说。”
梅九微笑:“我在南诏的人手可以打南诏皇室,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把你手交给你。但是前提是你要为我找一个人。”
陆寒问道“什么人?”
只是话刚开口,就看到有大队人马经过,陆寒并不方便让人看见他和梅九站在一,私下说话,还未等说你先走,感觉到一抹身影快速的拉着梅九离开。这是梅鱼,他不等梅九说完便是将人带走。
陆寒知晓他没有必要追过去。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来人正是御前侍卫统领楼严,楼严见到陆寒,翻身下马请安。
陆寒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陆寒言道,“公子,皇上遇刺了。”
陆寒顿时愣住,问道,“什么?”
楼严言道,“皇上遇刺,我正赶往肃诚侯府。”
陆寒二话不说迅速的赶了过去,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事情必然不小。陆寒与楼严同时赶回肃诚侯府。待到进屋,就看皇上坐在上首位置,并没有受什么伤,陆寒总算是放下心来,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公主脸色极黑,她冷言:“皇上刚才回去路上遇到了刺客,还好被我们发现的及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错。”
陆寒问道,“那可是看都是什么人做的了?”
皇上摇头,“但凡是杀手,哪会表现的这样明显,不过我想想,想我死的人也是很多。”
陆寒站在那里并不说话,一旁的李总管犹豫了一下言道,“刚才奴才在现场捡到了这个。”
陆寒望了过去,“是一个很简单的玉,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一细看,陆寒有些吃惊。这块玉很多人都有,几个王爷一人一块,还包含他母亲荣华长公主,而长公主那块则是送给了他。
这块玉是西楚送过来的。当时这个玉佩是一套,西楚送来的时候几个皇子都在,因此皇上当场便是分了几个皇子一人一块。而皇女之中,只有荣华长公主有。
而现在这个玉佩出现在现场那就说明动手的人还有可能是王爷。陆寒也有,他掏出怀中的玉递了过去,他的玉是在的,因为这块玉是长公主送的,所以他一直都带在身上。
皇上捻着玉,笑的阴森森的,“朕倒是不知道我的好儿子这样希望我死。”
陆寒站在那边不说话,不过这个时候,皇上也并不希望他说什么。他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紧,吩咐道,“起驾回宫。”声音十分低沉。
楼严应是,禁军内卫很快便是护送皇上离开,等走到门口,皇上回头言道,“荣华你跟我来。”
不管平日里荣华长公主如何怨恨皇上,讨厌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儿,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是十分担心皇上的,毕竟是从小就疼爱他的父亲,对她极好,不管她做什么都会容忍的父亲。荣华匆忙的跟了上去。
陆寒想要跟着,肃诚候拦住了他,“让你母亲去吧。”
陆寒犹豫了一下点头,其实初次听到皇上遇刺,陆寒一下子就想到了刚才遇到的梅九,当时心里便是咯噔一下。还好,李总管拿出了那块玉佩,其实想来也是的,这个玉佩这样特别,而且又是送的的,一般人是不会随便乱放,基本都是带在身上。现在这块玉佩掉落在现场,那便是说明这个杀手很有可能是几个王爷之一。
陆寒又想,会不会这样简单?不过又一想自己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他坐在厅里动也不动,肃诚候看他这样,忍不住言道,“陆寒你知道吗?其实这一辈子我做错过一件大事。”
陆寒不知道肃诚候怎么说起了这个,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更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肃诚候就这样看着他,带着一丝陆寒看不懂的苍凉笑容,亦或者是伤心。
“我很爱你的母亲。当年我为了能够娶到她,其实做了很多错事。而后来为了她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又做了很多错事。”
陆寒不解的看向了肃诚候,心里突然打起鼓,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但是他潜意识告诉自己,这些事可能并不好。“父亲不要说了,有什么事情,总归都过去了。”
肃诚候摇头,他认真:“没有过去,也许事情过去了,但是心里的阴影却永远都没有过去。这么多年,我刻意的忽略这些,我表现的十分淡泊洒脱不在乎名利,但是寒沐,我真的错了。为了让你母亲有一个孩子,为了让皇上满意,我曾经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儿。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没错,我害了我最好朋友的妻子。”
陆寒不可置信的看着肃诚候,他几乎不敢想象,当年的事情肃诚候也有参与,他眼里最清高、最出尘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些。
“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真相。寒沐,你不是我们的孩子。”
陆寒立时:“不要说了。”
肃诚候不肯:“不,我必须告诉你,我曾经想了许久,究竟要不要告诉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年,我看着你,越发的能够想起当时的情景,我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让你母亲能够做母亲。伙同皇上,给我至交好友的妻子孟如意下了毒,当时她是一个孕妇,我竟是全然没有手软。孟如意那样金贵自己的身体,又是知晓医术的,你当她为什么会中毒,因为她对我根本不设防。我把毒……都下在了她相公的身上,孟如意是被牵连的。”
陆寒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能想象,当时究竟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便是他见多识广,也终是一身寒意。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查出一切,当年的事儿几乎被掩盖的一干二净,如若不是我,你根本就不可能查到那一切,而寒沐,我老了,年纪越大,我越是后悔,我会梦见梅思辰满脸是血的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夫妻。我会梦见孟如意仿佛一张纸一样飘到我面前,她让我将相公还给她,将儿子还给她。”肃诚候难受的不能自持,他一直都想告诉陆寒真相,但是却又开不了口,但是这么多年,内心的愧疚一日超过一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皇上还要顾及名声,而且,我下手才是最妥当,因此他对我表示了他的意思。孟如意进了宫,他会将孟如意的第一个孩子给我们收养,这是皇上承诺我们的。”肃诚候笑了起来,但是眼神却满是哀伤,“而我,我为了让荣华高兴,为了能有一个孩子,拆散了梅家。”
他发觉陆寒知晓了自己不是亲生,从那天开始就有些郁郁寡欢,他便是更加的难受,也最终选择让陆寒知道了一切。
“我选择今日告诉你,并不是求得你的原谅,我其实真正该求的人已经死了。他们都已经在黄泉下再也不能复活。我想,他们到死都不知道,那个害了他们的人,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是我!”
肃诚候静静的坐在那里,“寒沐,所有的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做的,都是我。不管是皇上还是荣华……皇上并不是下手的人,他只是有了这样的念想;而荣华,她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做她的儿子,贴心的好儿子。我知道这样要求你会让你很痛苦,但是这么多年,荣华是如何待你,你该清楚。如果你要怨恨,就怨恨我一个人好了。整件事儿里,最错的是我!”
陆寒手中的拳头无数次的握起,又无数次的松开,终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肃诚候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而这个时候,内室发出声音,肃诚候回头,看到高志新面色惨白的站在那里。
他颤抖:“舅……舅舅!”
肃诚候:“去看看寒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