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黑下来,柯摩罗着急的站在营地前四处张望。父亲下午出去现在还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可是不至于呀,他身边有不少人,如果出事了肯定会有人来回报的。
“公子,天黑了外面不安全,请回营帐。”一个一身兽皮衣裳,看上去十四五岁的半大小子,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提醒柯摩罗回营帐。
“十七,叫我三哥就好,不必如此拘谨。”柯摩罗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嘴角勾起一丝宠溺的笑。他也是柯索隆的孩子,不过……他的母亲不过是个女奴,父亲孩子众多,自然也不会在意,甚至连名字也不曾为他取。科尔曼部落的传统,新生的孩子名字都由父亲亲自取,他是父亲的第十七个儿子,他也就一直叫他十七。
不过这孩子很坚强,他发现他的时候他不过七八岁,死了母亲一个人很凄惨,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带着他。只是这孩子一直很拘谨,多年来一直不肯开口叫他一声哥哥。
“公子,天冷了,小心着凉。”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震,后退两步,低低的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处于变声期的声音粗犷而疏离。
“嗯,好!”还是一样,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柯摩罗也顺从的点点头。他也明白虽然连日来巨木部落并没有派人夜间偷袭,但是最近几天事情也发奇怪,难免不会出意外。现在父亲不在,他必须要加倍谨慎才行:“传令下去,没有命令所有人不准踏出营地半步。”
“公子,公子不好了。大公子二公子听说首领没回来,带着人冲出营地去了。”柯摩罗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士兵匆匆慢慢跑来一边跑一边喊。
“该死!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管他们了,随他们去吧。听着现在所有人不
准踏出营地,违令者斩!”柯摩罗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双手紧握成拳头。大哥二哥是父亲还未成亲时生的儿子,因为年纪比他大,这些年来一直都不服他,看来他们是想要在父亲面前出风头顺便打压自己。算了,既然他们爱出风头,就由他们去吧!
“是!”三公子柯摩罗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很少看到他不悦,士兵吓了一跳匆匆去传达命令。柯摩罗仰起头望着天空,今夜的月亮好像特别圆,忽然天边一颗星星飞快滑落。柯摩罗不由的皱起眉头,虽然他不懂星象,但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预兆。
“回去吧!”背着手,低声的说这句,柯摩罗转身向大帐走去。十七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悄悄的转身看一眼远处,麻木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兴奋。如果……如果他死了……母亲是不是能安息呢?他永远记得母亲闭不上眼睛的样子……这垂着头,咬着牙,瘦弱的小手狠狠的捏了捏。
“十七,你先去睡吧,我自己呆一会儿。”盘腿坐下,柯摩罗展开桌子上的羊皮,开始慢慢研究。这些图都是母亲年轻时候一笔一划的画出来的,这上面凝结着母亲数不清的心血。如果不是母亲多年来悉心经营科尔曼部落不会有今天的强盛,可惜……男人都一样,都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且禁不起怂恿!要是他肯乖乖听母亲的话,科尔曼部落应该比现在更好吧?
十七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转身拉开帘子走出去,不过他没有向自己的毡包的方向走去,而是小心翼翼的猫着身子悄无声息的向营地大门的方向走去。
“哗啦啦……”
“谁?”忽然一阵响动,柯摩罗立刻跳起来,双手摁着腰间的短刀,迅速扫了一眼四周没人,然后立刻撩开帘子冲出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人
影……
“阿姆!”柯摩罗吓得立刻叫出声,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是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母亲还会是谁?可是母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现在不是该在科尔曼吗?脑海里迅速浮现很多问题,可是一转身她居然不见了。柯摩罗毫不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苏子嫣小心翼翼的回头扫了一眼,见他跟来了,不由的松了口气。唔,本来她还担心怕模仿的不够像,毕竟自己跟拉姆从身形上来说差别蛮大的,所以她才选择晚上,这样天色比较暗,细节上应该不是很容易分辨清楚。
这招叫调虎离山,现在柯索隆和柯摩罗父子俩都不在营地里,接下来就是好戏上演的时候了。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苏子嫣继续向前,跟柯摩罗之间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留个模模糊糊的背影给他,同时又让他不能完全看清楚。
夜色越来越浓,科尔曼营地里,除了巡逻的其他的都按照上头的命令乖乖的呆在营帐里。不远处几个人影趁着夜色悄悄的溜进营地利落的解决掉几个巡逻的士兵,然后飞快的换下他们身上的衣服。
“大家小心些,分头行事,切记不可引起他人怀疑。”科莫压着嗓子低声的吩咐,为了配合苏子嫣的计划,他特地挑选了几个会说科尔曼部落方言的人。按照苏子嫣的计划,现在柯索隆父子应该都不在营地里,这样要怂恿士兵们暴乱应该简单的多。片刻之后,几道身影飞快的向营地不同的方向散开。
“你们,你们听到了吗?又有人在唱歌了。”夜色笼罩下的营地里,士兵们一个个紧张的坐着,双眼死死的盯着远处,原本刚刚上来的一点点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营地周围,星星点点的火光慢慢的移动,火光处慢慢传来熟悉的歌谣,虽然听的
不是很真切,但那曾经听过无数遍的旋律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跟着哼出来。
“听到了,听到了。这歌谣,小时候我阿妈唱给我听过。”一个年轻的士兵慢慢的红了眼,他听出来了,歌谣中有一些是妈妈无数次哼着哄他入睡的。
“我也听过,小时候奶奶经常给我唱。可是那年冬天,奶奶死了,她是活活饿死了。我们没有吃的,可是……可是我亲眼看到首领在大吃大喝,母亲还不准我说!”
漆黑的夜晚,听着熟悉的歌谣,士兵们都开始想念家乡的亲人。他们大多都是些年轻人,有的刚刚成亲,有的孩子刚刚会走路,当然也有常年累月在战场上的老兵。熟悉的乡音熟悉的歌谣,特别是现在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思乡之情就更加的严重了。
“你们听到了吗?有孩子在哭。我擦,我媳妇刚刚生了孩子,要是塔木人真的下狠手,他们娘俩要怎么办呀!”
“好像还有老人的呼喊,我父亲战死了,母亲也在冬天饿死了,从小爷爷奶奶带着我。现在他们年迈了,要真打起来,我又不在,他们……”
越想越担心,士兵们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开始诉说着自己的担心,平日里这些话大家都压在心里谁也不会说起。在战场上,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可是从战场上下来他们也是普通人,有家人有儿女。
“我就不明白了,首领这次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攻打巨木部落,离科尔曼那么远,就算打赢了又怎么样?”士兵中有人开始不满了,巨木部落离科尔曼很远,中间隔着一个索木,就算是打下来了又怎么样呢?他们早就习惯了科尔曼的生活,也不可能到巨木来生活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是三夫人的主意。”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老兵拉
开帘子走进来,摸摸胡子一脸深沉的压低了声音:“我听说三夫人以前是巨木部落的人,呼呼,外面冷死了,到处黑漆漆的。”
“什么?那个女人!真是不要脸,要不是拉姆心善捡回去她早就饿死在路边了。”说起那个三夫人立刻开始有人不满了,她一开始只是个女奴,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爬上了柯索隆的床。然后仗着是首领的人,当着拉姆的面装的小心翼翼的,背着就耀武扬威的,部落里所有人都看她不顺眼。
“我一个远房亲戚是游商,听他说呀那个女人是因为想跟巨木首领木樨,才被人赶出去。”满脸胡子的中年男子继续压低声音说着吓到消息,旁边的士兵们听着一个个火气蹭蹭往上窜。
“开什么玩笑?原来我们千里迢迢的来攻打巨木是为了帮她报仇?”
“是呀,是呀,真是够不要脸的!”
士兵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大声呵斥,在部落所有人唯一认可的女主人就是拉姆。她是乌木国第一的才女,不仅人长的漂亮而且聪慧过人,就是因为有了她科尔曼部落才有今天。
“不行,我要回家,我不干了!我老婆和孩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首领只知道杀人,他一刀砍死的那个人是我邻居,他的孩子还没出生呢!”一个年轻的红着眼跳起来,翻身下床,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声音里夹杂着哽咽。慢慢的很多人都下床,向外跑……
满脸大胡子的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亮光,然后也跟着出去了,若是有人留意一下不难发现这个中年人就是科莫。
很快整个营地里一片混乱,没有了柯索隆和柯摩罗,所有人都像是脱缰的野马,一个传一个,所有人都担心着家里人的安危。没有一个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很快整个营地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