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觉得这次离开京城就是闲的没事儿找罪受。
之前分明说是要出去走走,看看风景,再给小郡主治治病。
结果呢,好端端的还阳草被弄没了,还被绑架,又弄瞎了眼睛,被逼无奈一命换一命,好不容易没死,结果最爱的男人还被人用蛊虫给控制的忘记了自己爱上了别人。
君既无心我便休,那就干脆躲开这个地方,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伤,一切都等伤好了再说。
结果便宜儿子找上门,还没能把便宜儿子给搞定,敌国有大军压境,为了江山社稷只能不得已跟着便宜儿子回京城,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事儿啊。
我总觉得别人一辈子遇到的危险和麻烦,都没有我离开京城这阵子遇到的多。
而我,到底还是回到了京城。
明明才离开没多久,包袱款款的坐在马车上离开京城的时候仿佛还是昨日,但如今再次回来却已经大不同了。
京城还是那么繁华,天子脚下的土地,百姓们仍旧是安居乐业的样子。
看到这样的百姓们,我便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怨念不甘,反而开始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争感觉到恐惧了。
我,又如何能忍心让战火破坏了他们的安宁呢。
但是,只有我不愿意引发战争似乎是没有用的,渴望战争的掌权者,永远比渴望和平的掌权者要多。
每一个将军,每一个战场上拼杀过的男人都是渴望杀戮和战争的。
我依稀记得几年前,南夏大皇子被南
夏郡主害死在了北莫国的土地上。
那时候大多的臣子都着急的想要找出真正的凶手,生怕因为这件事引发了南夏国和北莫国的矛盾,从而引发战争。
可偏偏只有中州王莫子曦是渴望战争的,我记得那时候他在椒房殿中,用一种近乎病态的语气对我说,正好给本王一个剿灭南夏国的理由,不是吗?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看懂中州王莫子曦,完全不懂他为什么不顾及一下那些普通的百姓,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呢?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我终于明白了,也许当初渴望战争的中州王莫子曦并不是一个好战之人……
也许在国家和国家的对敌之中,渴望绝对的和平是不存在的。
显然中州王莫子曦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也很清楚的明白,什么叫做进攻反而等于防守。
你去侵略别的国家,你的国家才不会被侵略,如今想来,当初的自己到底是自欺欺人了。
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我叫住了前面的车夫。
那沙漠虽然只听皇上的话,但我的身份他也是知晓的,于是他就停下了马车。
“母后怎么了?”莫君傲不解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干嘛突然让马车停下。
我并未说话,而是在莫君傲不解的眼神中,二话不说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也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好的原因,这么一蹦哒,倒是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哪里都疼、甚至
还有些痛。
我甚至都怀疑我这一蹦哒是不是把我的伤口弄开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呢?
当然,也许我的不舒服,不只是身体,也是关于我这一路上做出的一个几乎残忍的决定有关吧。
人在伤人的时候,总是会先伤到自己的。
莫君傲完全没想到我会在宫门口来这一出,非常不好的念头从心中升起,他连忙下了马车追了上来:“母后,你到底怎么了?”
我仍旧是微笑着的,充满歉意的对他轻声说:“如今已经到了皇宫的门口,皇上也该回宫了。”
皇上该回宫了,而不是我们该回宫了。
事实上,就是我压根没想过要和莫君傲回皇宫。
我之所以答应陪他回京城,就是怕他任性的执意留在边城,反而碍手碍脚的给焚影他们添麻烦。
但莫君傲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个套路,用一种受到了欺骗的样子看着我:“母后呢,母后不和朕一起回宫吗?”
我叹了口气,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的母后早就死在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而我,不过是一个曼陀罗国的圣女,现在不受宠的一个中州王妃罢了。”
不受宠的中州王妃,我也不知道我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几个字的。
我甚至都在想,假如我现在回到了中州王府,等中州王莫子曦带着那个苏月牙儿回来的时候,我这个名正言顺的王妃,会不会落得那些不受宠的正妻的下场。
我其实自己也知道,假如那一天真的到来,我怕是会毫不犹豫的走开。
但是此时我却不得不用这个借口,因为比起那深宫中让人窒息的囚禁,我还是更加渴望外面的风景,至少呆在皇宫之外的我是自由的,至少我随时都可以离开。
而我的说法显然激发了莫君傲的怒气:“你也知道他不要你了,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吗?他就那么好吗?”
他就那么好吗?他没有忘记我的时候自然是好的。
他中蛊之后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什么残忍恶毒的话,只是我看到他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就已经心如刀绞了。
也许,他这个时候已经不好了。
我做不出那种明明被抛弃还痴心不悔的形象:“我还有女儿,我不想让小郡主没有母亲。”
而小郡主的存在,显然让莫君傲更加的痛苦。
莫君傲一直都在逼着自己谅解那个小郡主的存在,但是当今日再次把小郡主当作理由光明正大的提起,莫君傲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满脸悲痛:“但是朕也是你的儿子,朕……”
似乎在我知晓了莫君傲对我那逆乱的感情之后,我就总是能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痛苦的表情。
而我,却每次都不能给他想要的安慰,只能一次次说出伤害他的话语:“你有你的臣子,你有你的皇后,你有你的嫔妃,你有你的百姓,但是小郡主却只有我一个母亲。”
这不是我第
一次对莫君傲说出这种话了。
但这一次,莫君傲的反应却是第一次大得可怕:“又是这样的话,每次朕渴望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的时候,你总是说朕有这个,朕有那个,你……”
我闭上了眼睛,神色冷清:“你我的母子情份,早就尽了。”
是的,母子情分已尽。
因为渴望的本就不是母子情,又何必拿着母子情作为遮羞布,挡箭牌。
何必拿着母子情深粉饰太平,明明那眼神就没有变过,明明眼神中就是充满了渴望和占有。
就算现在说是母子情,让一切回到椒房殿被烧之前的样子。
但是心底那努力克制的野兽又在什么时候会活起来,会去做什么错误的事情?
还不如从源头上掐断,从此江湖不见。
莫君傲是皇帝,是不该拥有这种错误感情的皇帝。
莫君傲却是眼含热泪狂笑起来:“母子情分已尽?你的意思是,朕从今往后便不再是你的儿子?”
我忍痛点头,态度坚决:“从椒房殿的大火烧起来的那日开始,就已经不再是了。”
此言一出,到底还是无法收回了。
莫君傲倒退几步,笑得凄厉又绝望:“好,好,好的很!苏子沫,中州王妃,你好自为之。”
转过身去,莫君傲毫不犹豫的往宫门中走去,守门的侍卫们磕头恭迎皇上回宫。
而沙漠驾着马车和我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用一种不赞同的声音对我说:“您做的,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