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杜家老太太八十三岁的寿辰,但杜家并没有因此大摆宴席——
不是摆不起,而是没有心思摆。
因为任谁都看得出来,这老太太已经快到油尽灯枯之际,杜家上下又哪还有心思强颜欢笑地去招待前来祝寿的宾客呢?
吴博进来的时候,尹梦依正坐在床边拉着老太太的手在流泪,她看到他进来,招手道:“你过来。”
吴博随之走了过去,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瘦得脱了相,布满皱纹的脸上异常苍白,不像是昏迷不醒,更像是已经去世,只有一旁的心电血压监护仪证明着她还活着,但那微弱的心跳波动也证明着她的时日已经不多。
“外婆,我结婚了,你以前不是一直担心你自己等不到我结婚的那一天吗?”
尹梦依边说边把吴博拉得更近一点,说道:“现在我把他带来了,你起来看看,看看我给你找的这个外孙女婿还行吗?”
“外婆,你起来看看好吗?”
明知不可能,却还幻想着会有奇迹发生,或许这就是对血浓于血的亲情最好的诠释吧?
吴博站在尹梦依的身旁,恭敬地说道:“外婆,我是吴博,是你的外孙女婿。”
老太太当然给予不了他们回应,可这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让尹梦依哭得更伤心。
吴博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因为在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话语都会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他只能默默地用手把她的头扶过来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希望能给她一个依靠。
尹梦依头靠在吴博身上,一手环在他的腰上,一手握住她外婆的手,哭成了泪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尹梦依的眼泪似乎都已流干,哭红的眼眶似乎也有些红肿。
杜月华这时走了进来,说道:“依依,小吴,先去吃午饭吧。”
“我不想吃。”
尹梦依松开了吴博,意思是让他一个人去。
吴博见状,只能说道:“妈,要不你们先吃,我留在这里陪着梦依和外婆。”
杜月华却是说道:“依依,你舅舅和小姨他们可都在等着你们,小吴今天又是第一次上门,你让他一个人去,像话吗?”
“快点,先吃饭,吃完饭你再来陪你外婆。”
尹梦依点了点头,松开了老太太的手。
饭桌上——
今天本该是一个可喜可贺的日子,但杜家上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喜,如何贺?
尽管杜家人已经很热情地招呼着吴博多吃多喝,也尽量避免在饭桌上谈起老太太的病情,可气氛还是有点沉重,有点压抑。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但从杜家上下的反应和情绪来看,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对他们全家人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吃过午饭,尹梦依又要去守着老太太。
临进门之前,吴博问道:“梦依,外婆对你很重要吗?”
尹梦依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这么一问,他这话就好像在质疑她和她外婆的感情一样,这让她很不开心,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道:“当然!”
“只要外婆能好起来,就算是要用我的命来换都可以。”
尹梦依略微一顿,又说道:“吴博,你记住了,如果当年没有外婆的支持,我也不可能能留在海市,你现在也就不会有我这个老婆。”
吴博点了点头,格外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
尹梦依没有再说什么,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但吴博这次却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后,转身离开了杜家……
晚上的时候——
杜家人给老太太定制了一个生日蛋糕,全家人在她的病床前为她唱起了生日歌,女性家属是边唱边落泪,男性家属也都红着眼眶。
最后,全家人许下了愿望:希望老太太能战胜病魔,长命百岁。
今晚——
吴博和尹梦依又被安排住在了同一间房间里。
凌晨一点,杜家上下一片寂静。
吴博独自一人躺在地铺上,耳听着尹梦依的呼吸声。
她的呼吸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吴博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床边,压低声音喊了一声:“梦依。”
尹梦依没有反应,呼吸依然很平稳。
见状,吴博又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再喊了一声:“老婆。”
尹梦依还是没有反应,吴博在床边站了一会后,转身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杜家住的是一座四合院,老太太的房间在内院,晚上有一个女护工会住在里面照看。
吴博出了房门后,一路径直摸到了老太太房门前,用一根铁丝撬开了房门。
房间里的灯亮着,但护工已经趴在床边睡着,吴博悄咪咪地走了过去,用手在她脖子后面一掐,将她掐晕了过去。
有人来了!
是尹梦依!
就在吴博将女护工挪到一边时,他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尽管对方已经尽力放轻了脚步,但他还是听到了。
“吴博,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尹梦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不是很友善。
吴博只能无奈地打开了门,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尹梦依,看着她那一脸的不解和恼怒,苦笑道:“没想到你装睡装得那么好,连我都被你给骗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怜香惜玉,应该把你也掐晕过去。”
这一次,是他粗心大意了。
尹梦依可不想跟他扯皮,冷着脸直接问道:“大半夜的你来外婆房间里做什么?”
吴博看着她,无奈道:“当然是来给外婆治病。”
他还会治病?
尹梦依惊讶道:“外婆的病你能治好?”
吴博点了点头。
尹梦依心里是又惊又喜,同时还是有些不相信他,质疑道:“那你白天怎么不说出来,非要大晚上的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偷溜着来?”
“因为我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吴博说完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很认真地继续说道:“包括你。”
他确实不想。
这一点,尹梦依现在也能看出来了。
她之所以能现在跟过来,是因为吴博在白天的时候向她问了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觉得他有问题,所以多留了一个心眼——
其实在吴博第一次出声试探时,她就已经醒了。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是不是真的能治好外婆?
他又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能治好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