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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没说不准我去送他!

    萧淙之走后,洛昀帮着将元绮的行李重新收拾好,怕她苦闷便一直陪着她说话。

    元绮反倒担心她:“嫂嫂,你回去休息吧,不必陪着我,少折腾才好。”

    洛昀笑说:“无妨的,因私钱案重启,夫君又忙起来,我在家闲着也是无事的。”

    元绮心想此案牵连颇多,元穆对谁都没有多言,恐怕只有他与萧淙之才清楚,于是便没有与洛昀在这个话题上逗留。便说起玉林来:“嫂嫂,玉林毕竟是从小陪你长大的,我没有伤害她,只是送远了。以后都不会再牵连嫂嫂了。”

    洛昀始终没有替玉林求情,也没有问及过,但心中却是担心的,此时终于面露了一丝伤感:“她是陪嫁过来的,我不想她落凄惨收场,但我也没资格为她求情。你愿意宽恕她,我替玉林拜谢了。”说着又要起身拜谢。

    元绮连忙拦她:“嫂嫂不许再这样了,我没同你开玩笑。”她做出生气的模样,反倒惹洛昀一笑:“好好好,你住在家里,若惹你不高兴,姑爷也不能安心回靖州了。”

    元绮目光暗了暗,没有接话。

    洛昀看出她伤神,拉过她的手问:“妹妹,我看得出,妹夫很在意你。虽然两地分居,陛下又赐了许多美人,但我观妹夫不是会为色所乱之人,你放宽心,总会寻到机会回去的。”

    元绮却道:“说来也奇怪,我与他,好像从来都不顺利。每当靠近一些,便又生出事端来。”

    洛昀看着她分明是在意却不敢接近的模样,宽慰她道:“行路也难免有磕磕绊绊,遇到石子便踢开,遇到台阶便迈过去,总不可能因为有些磋磨,便止步不前了。我也是女子,多少应该能明白一些。但你我自幼家境有些不同,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而我却是任何人都能随意揉搓的那一个。

    被捧在手心里的人,若是想要什么有些搓着便会想要舍弃,反正有大把的好东西替代,但若是困境之中的人,千万磨难少了一难都会在心中偷偷窃喜。因此我遇见长穆,知道自己对他动了心,便不会轻易放手,即便知道这中间隔着家族党争依然要去他身边。我说这些话,或许并不全对,但也希望妹妹若遇良人,千万不要因为迟疑顾盼而错过了。”

    元绮为她这番知心话所动容,瞧洛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不禁感慨,她走到元穆身边,怀上这个孩子,究竟要付出多少努力?若是换做自己为了萧淙之,能做到吗?

    他与萧淙之之间,她总是逃避,将彼此之间种种都曲解为政治联姻互相利用,这之间,多次经历生死,她不是石头,不可能全然没有心动。

    正想着,外头荔云便来通报,说宫里皇后娘娘有请。

    洛昀拍拍她的手:“你刚封诰命,理当进宫谢恩的,来,我替你梳妆。”

    没来得及用午膳,元绮换上诰命服便乘马车去了中宫。

    如今的皇后并非是皇帝原配,而是皇帝还为太子时所娶的续弦,诞下一子便是奕王,其父为征西大将军,今上登基后,册封为后。

    元绮小时候给皇家当伴读,见过她数次,但却并未说过太多话,最近一次还是萧淙之上京那日,那时皇后也不过是说了几句敲打她的话,重点还是想让她听一听朝堂上的争论时大臣们说的那些难听话罢了。

    如今才隔了几日,再次召见,恐怕就没上回那么轻松了。

    果然,元绮由掌事的宫女领着入了中宫正殿,足足候了一个时辰,午膳时间过去了,宫女又来传话,说皇后娘娘正在午睡,请她再等一等。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

    元绮心知这是故意为之,早上刚封了诰命,下午便给她一个下马威,只好闷声受着。

    直到日头逐渐偏西,掌事的宫女才来传唤,让她去皇后娘娘午休的偏殿拜见。

    一进门,皇后盘腿坐在榻上,手中一串佛珠,嘴里正念诵着佛经。

    元绮不敢打扰,动作轻柔地跪拜行礼:“臣妇元绮,蒙受天恩,特来叩谢。”

    皇后停下手中的念珠,缓缓走睁开眼,身边的宫女立即奉上一盏热茶。皇后接过呷了一口,皱眉放在手边的小茶几上:“茶都凉了,怎么才叫醒本宫?让咱们这位诰命的夫人久等,多大的罪呀,还不赶紧出去领罚!”

    身旁的小宫女立即跪下:“奴婢见您近来夜里总是睡不好,这才不忍心的。”

    皇后斜眼看了她一眼:“不懂事的奴才,主子的事情,你也敢擅自拿主意!?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娘娘饶命呀。”宫女连连求饶。

    这话元绮也听出来了,字字句句都是奔着自己来的,于是便替那宫女求了情:“皇后娘娘息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元绮难得进宫,只在您宫里待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神清气爽,这还得感谢这位女官,让元绮捡了便宜,比别人多沾了娘娘的金贵凤气。请娘娘饶了她这一回吧。”

    皇后打量了她一会儿,露出笑容来:“本宫记得打小你父亲常带你进宫,从前不声不响的,如今倒很会说,看来还是边地磨砺人呐。”

    元绮应对说:“元绮双亲早亡,唯有哥哥一个亲人,比不了别的世家小姐们,许多事情都需自己动手,久而久之,便脱去了从前的稚气。希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皇后于是摆了摆手,掌事宫女立即领会,对着那小宫女道:“还不快谢过娘娘与夫人大恩,留在这儿碍眼吗?”

    那宫女闻言,如获新生:“多谢娘娘,多谢夫人,奴婢以后一定小心服侍。”叩谢完毕便退了出去。

    元绮仍然跪在地上,皇后却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陛下留你在上京,让你们新婚分离,你可有不满?”

    元绮俯身一拜:“是陛下体恤臣下,元绮怎敢有这样不敬的想法?”

    皇后轻笑一声:“你没有,萧淙之呢?他可是为你换了六匹马,擅离职守远赴扬州。”

    元绮惶恐,此事分明知道的人极少,怎么会传到皇后耳朵里?难道是奕王说的?

    “娘娘息怒,此事元绮并非故意隐瞒,我夫君确实曾到过扬州,那实在是商队搭建受阻,为尽早复兴靖州,也是为奕王殿下效力。我们将此事瞒下,是怕外族得知后在边境生事,也怕连累殿下。请娘娘明鉴。”

    “好了好了,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事情办的好,本宫不拘泥于小节。”

    “多谢娘娘。”元绮心道若真的不在意,又何必当着她的面点破,这是想警告她,所做的一切都在人家眼皮子底下。

    皇后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好像十分满意,随即给了掌事宫女一个眼神,对方领会,立即搬来了椅子:“娘娘,你瞧,光顾着说话了,夫人您请起,快坐吧。”

    元绮已有些腿麻,由掌事宫女搀扶着坐到椅子上。

    “腿麻了?”皇后问。

    元绮立即正坐:“有一点,不妨事。”

    “你脾气倒好。”此时掌事宫女奉了一碗新茶上来,皇后又道:“你跟着萧淙之在靖州,吃了不少苦吧?”

    “苦谈不上,只是有些冷。开春便好了。”

    皇后点点头,又问:“可想过回来?”

    元绮疑惑:“娘娘的意思是?”

    “当初他横空出世,来到上京,却不想陛下不喜反忧,原本是想着给他指一桩婚事留在上京,却没想到他偏偏挑了你。”皇后说起萧淙之,便露出为难厌恶之色。

    “陛下当然是不愿意的,但他又求到奕王跟前。本宫的皇儿心怀大义,才信了他的鬼话,替他斡旋送你们去靖州。谁知他屡屡惹出祸事,搅动朝堂。他以为他这是大义之举?殊不知皇帝本就有忌讳,他这几番动作,等同于挑衅皇权,他自己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我的皇儿,不仅是皇帝,我也不会放过他。”

    元绮哑然,心思转了又转?当初明明说的是为解元府困境,由奕王殿下保媒,在众多小官庶子和寒门之中选了一个好拿捏的。怎么变成是他求亲了?

    眼前的皇后,究竟是什么立场?萧淙之分明替奕王颠覆朝堂,如今局势一片大好,怎么惹得她这位生母如此气愤?

    “娘娘息怒,元绮不明白,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殿下……”

    皇后冷眼打断她:“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本宫也不妨与你说一句实话,将你留在上京,是陛下给萧淙之的一个警告,告诉他关外天空再宽广他也只是陛下豢养的一条狗罢了。他这样的人,耀眼到已有些刺目了,早已成为陛下的心头刺,拔除是迟早的事情。本宫今日召你来,是不忍见你受他牵连,你若愿意效命于本宫,待本宫的皇儿成就大业,本宫可收你为义女,重新为你物色一门好人家。”

    元绮怔住,望着皇后,心中除了愕然会有愤怒,皇帝也就罢了,难道连他效命的奕王母子也要背弃他?

    “皇后娘娘,可否容元绮考虑几日?”

    皇后许了:“这对你来说是大事,本宫给你三日的时间。但有一件事你要牢记,本宫是皇后,元家是臣子,你若是敢泄露污蔑本宫,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元绮明白她的意思,毕竟皇后连萧淙之擅自去过扬州都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若自己将今天的事情泄露,保不齐便有耳目传到皇后跟前,到时她不仅投诚无门,连元家也会受牵连。

    元绮心中一团乱麻,拜别了皇后,浑浑噩噩地走出皇城。

    马车外荔云看出她心不在焉,便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元绮掀起格窗,对荔云说:“荔云,你先回复,请哥哥立即飞书给萧淙之,就说我要去送他,让他等一等。”

    “这……可是陛下让您留在上京。”

    元绮道:“只说留在上京,没说不准我去送他。你悄悄备马,然后找人装作是我的样子,就说我从宫里出来就病了,我们今夜就出发去找他。”

    荔云郑重点头:“我这就去办。”

    “记得,连旭风都不必告诉,直接找哥哥。”

    “是。”

    待回到府中,用晚饭时元绮便当着一众伺候的丫头面前道:“今日进宫面见皇后,等了许久,水米未进,眼下头疼的厉害,听不得大动静。”

    借此便将人都遣了出去,又请来了郎中看诊。

    房中喊头疼的声音一直到后半夜才消停。夜里荔云借着送药,带进来一位与元绮身型相似的侍女,换上了元绮的寝衣躺下。元绮换上侍女的衣衫,端着药碗跟在荔云身后便出了门。

    走到后院,元穆亲自带人在后门等候:“哥哥。”

    元穆将她拉到暗处:“飞鸽传书已经连夜送出,但他脚程快,你未必能追上,若遇不上及时回来,这几位是我贴身的近卫,你此番出行不宜带太多人,一切小心为上。”

    “明白。谢谢哥哥了。”

    几人骑着马连夜追出了城,夜凉如水,背后却已经是汗涔涔的。萧淙之的马太快一日的功夫就行出去老远,元绮骑马跑了一夜也不见他的人影,真怀疑他难道连天黑了都不停下休息不成?

    一直到第二日黄昏,元绮一行人来到京郊从前下榻过的馆驿附近,护送的近卫劝她:“夫人,再往前是荒芜地界,常有山匪出没,萧大人是行军之人,恐怕早已走远,不如咱们回去吧。”

    元绮站在山坡上,望着下面曲折却空荡的山道,想起曾经与他一起去靖州的路上,就是在此处,他教训了嘉柔,坏笑着来到她马车的小格窗边说话。当时还以为此去靖州回京无望,谁能想到仅一年不到,二人便分隔两地。

    元绮默默看着太阳西沉,正考虑着要不要返回,身后的山道上却传来一阵马蹄疾行的声音!

    众人回首,一匹黑风驹凌空跃上山坡,马上之人黑衣束冠,配着一柄斩马刀,骤然闯入眼帘!

    “朝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