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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总不能空手来见你

    此时榆信也拖着受伤的左臂,半跑半爬手脚并用着下山来,见到黑衣男子的那一刻,身体又被激活,提起刀发了疯似地往下冲!

    “小姐!爷爷!”

    黑衣男子,纵身下马,立在原地,只待他靠近,大手一挥,卸了他的刀,手掌锁住咽喉,按倒在地。榆信仍然不要命地反抗,元绮连忙来到他身边:“阿信,没事了,他是我夫君。”

    他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立即昏死了过去。

    此时老榆也被荔云扶起来:“是姑爷?”

    黑衣人摘下面具,露出了那张久违的脸。

    “老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上马车。”元绮看着萧淙之问,“傅宏还在上面,你只有一个人吗?”

    萧淙之先将榆信扛上马车,然后换了把短刀:“你在这里等会,一刻钟,我就回来。”走出几步,又不太放心,折回来,“还有力气吗?”

    她点头。他说:“跟我一起去。”

    沿着竹林向上走,沿路都是血迹,她想到榆信,心中担心:“你方才出手,没有伤到阿信吧?”

    他头也不回,三阶并做一阶向上走:“让他别动,才能少流血。”

    不一会,来到小云顶,此处较山下更为惨烈,石阶上被尸体堆满了,萧淙之一跃而起,两步翻上去,只有两人颤颤巍巍站着,擒住了傅宏。

    “你们家小姐没事儿了,将他带回府里关押。”

    二人回首,见萧淙之持刀立在不远处,并不相识,将信将疑,但不知为何,此人威严不敢违抗,按他说的将人带了回去。

    一路上,老榆祖孙躺在马车里,荔云架马车,其余两人捆了傅宏走在后头。元绮则与萧淙之同乘一匹马。

    二人皆头戴帽围,不露真容。

    胸背紧贴,他的呼吸撩过她的帽围,一阵阵热浪袭来。耳边传来一声低语:“累的话靠着我。”

    她没有出声,却默默靠在他胸膛上。

    行至城外,他勒马:“你们先回去,人多眼杂,我来善后,天黑了我带人回去。”他指的是傅宏。

    她下意识问:“你知道我住哪吗?”话出口才想到,就算他不认得也有两人引路。

    他的手掌在她腹部按了一下,示意她下马。荔云来扶她:“多谢大人相救了。”

    “快送夫人回去。我随后就到。”勒马又折回去。

    榆信断了两根骨头,因失血过多,直到医师包扎结束都没醒,好在年轻并无大碍。

    那医师是葛老的弟子,元绮放心他。倒是老榆伤的更重些。他年纪大了,那一踹伤了心肺,起码要养半年。

    元绮来瞧老榆,他不能平躺,只能侧身躬背,上气不接下气地喘。

    “小姐,我没事儿,人老了,就是这样。”见元绮来,不忍她担心。

    元绮红了眼眶,哽咽无语,默默坐在床边。

    老榆笑着安慰她:“是我没带够人手,也没料到傅宏能有这个胆子。好在姑爷及时赶到,要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用呀。”

    “你别这样说。”她落下泪来,立即擦掉,挤出笑容,“已经没事了。”

    老榆也噙了老泪,索性多说几句:“阿信这小子,年轻,冲动,但一心向着你,向着元家。这几年家里的生意七七八八都是他在处理,若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用得上他。”

    元绮点点头:“阿信的能力我看在眼里,他是个好孩子。”

    老榆又道:“小姐,我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思我也能猜到几分,这次回来这么久了,一心扑在生意上,是在避着姑爷吧。”

    她替老榆擦了泪,装作手头很忙的样子,“没有。”

    “别怪老头子多嘴,原本小姐该过最无忧无虑的日子,王公之女,皇家伴读,有大好的前程,可无常到来,逼得你不得不接手咱们家的生意。我记得那会,你连账本都不会看,说好听那叫临危授命,说难听就是拉出来顶雷的。”

    元绮若有所思:“若不是有你和哥哥,我根本撑不下来。今日之事,是我安排不周。害你们吃苦头了。”

    老榆摆摆手:“老头子我不是想说这些,而是想说,小姐你心善,为着家族,硬撑到今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知道,你觉得他对咱们是有所图,但既然已经成婚了,连大郎君都认可,你得给自己给他一个机会。靖州到扬州,有一个多月的路程,他孤身蒙面来到里,是擅离职守,背了风险的。两个人互相扶持,总好过独个儿孤掌难鸣。”

    她沉思不语,自从萧淙之出现,她心中何尝不是思绪万千?明明已经决定,彼此分开,整理心绪,以生意为先。可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她甚至没来得及问过自己的真心,他便已经势不可挡地来到眼前了!

    “小姐,我老了,早晚的事儿,今日我一直在想,若我死了,小姐怎么办?没看到你找到好归宿,我闭不上眼呐!”

    元绮不愿听这样的话,替他掖了被子:“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早点休息吧。”

    从老榆房中出来,荔云请她去沐浴,元绮吩咐说:“你去别院,收拾一间房,备下汤浴,他用得上。”

    萧淙之没走正门,让人先将傅宏带去柴房捆起来,并嘱咐,直到小姐吩咐之前,必须有人盯着他。

    捉了傅宏的两人,以为他是府里新招的好手:“这位兄台,今日有功,我们小姐不会亏待你的。”

    他看着元家的后门,露出一丝嘲弄的笑:“你们先去忙吧。”又想到自己并不认路,“等会,先带我去找你们小姐。”

    那人有些为难:“内院咱们进不去,你得找榆信小管家,或者榆老管家,但眼下他们都受了伤,恐怕……”

    “无妨,找你的熟人,传个话给她,就说我回来了。”

    那人心想,这人好大的口气,说的跟自己家似的,但毕竟眼下事出从权,便领他到内院门口,给内院的丫鬟递了话。

    小丫鬟层层通报,等了三刻钟,话才刚递到荔云那。

    “怎么现在才来报!”荔云斥着小丫鬟,小丫鬟委屈说:“下面的妹妹也是谨慎了一些,担心那男子来路不明,犹豫再三,才传上话来。”

    “什么来路不明,那是……”荔云将话咽下去,“行了,他现在在哪?”

    “坐在咱们院门口呢。”

    元绮此时穿着寝衣,取了披风便奔出去,为免人多口杂,荔云将丫鬟们都赶回了房间。

    快走到门口时,她放缓了脚步,深呼吸拎神,只见他随意坐在台阶上,身旁是随身的长刀。

    “久等了,快进来吧,跟我走。”

    萧淙之起身,提刀走进门,抬头看了看内院的天地草木,跟上了元绮。

    三人快步走到小别院,由荔云引着到了浴池。推门进去,层层纱幔掩映着一池温泉汤浴。

    荔云想着小别胜新婚,便悄悄退走。

    元绮并未注意,只是领着就萧淙之来到浴池边,看着早已备好的衣衫用品,对他说:“这是从山上的温泉引下来的水,泡一泡吧,去乏。”

    萧淙之连手上的刀都没有放下,丝毫没有宽衣的意思:“你不问我为什么来?”

    夜深人静,诸事俱歇,陡然安静下来,竟不知说些什么:“是想问,可太乱了。”

    他了然,将刀搁着一边,边宽衣边说:“月姬已出发去上京,不日就到了。”

    她转过身去,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很快听见衣物丢落,随后传来水声,直到他已经入池,才缓缓转过身,坐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的石阶上。

    “所以你也离开靖州了?”她看着他裸露的背后,布满疤痕,又问,“你带了多少人。”

    “就我一个。”

    她瞬间明白,要让旁人都相信萧淙之还在靖州,那就韩冲与庞统,一人都不能带。一想到他一人一马,独自奔袭了千里,她心中的防备也软下来。

    她轻轻起身,解掉了披风,走到他身后蹲下,拿起一块浴巾,俯身浸入水中,稍稍拧干,替他擦背。

    她俯身时,长发垂落在他肩头,轻轻拂过,又离开。

    除了他,她从未替任何人擦过身,上一回还是他替她挡箭后。幸好他没有回头,能任由她红着脸:“你什么时候离开靖州的?”

    “十八天前。”

    她颇感震惊:“这么快?我来时足足走了一个多月。”立即又想到,他定是一人一马日夜赶路,难怪眼下泛青,“如此急切,是为了什么?”

    “陪你过年。”

    她哑然,仿佛从没想过这个答案。

    “傅宏我押在柴房了,你的人怎么样了?”他拿走她手里的浴巾,自顾自擦洗身体。

    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便乖乖蹲在他身后:“没事了,多亏了你。”

    他压着情绪,又问她:“什么人这么重要,要你替他挡刀?”原来他看见了。

    元绮解释说:“老榆是我外祖的贴身随侍,就像你的如流。他年轻时受了伤,落下驼背的残疾,但外祖没有嫌弃他,仍然留在身边。之后帮着我母亲打理扬州的生意。双亲走后,他一直照顾我们和生意,若没有他,我接不住。但他说规矩不能坏,所以不让我叫他爷爷。但于我而言,他与至亲没有分别。”

    她想着他关心时局,有抓紧汇报似地与他说:“扬州镖行,就如我信中所说,唯有天门与万保没有拿下。这个傅宏是天门的掌柜,专做官场上见不得人的生意,他担心被人灭口,便想要杀我投诚。”

    “不过你放心,最多年后一月,即便拿不下他,我也会出资另建,绝不会耽误靖州的生意。”

    说起书信,她只给他写了一封,浴巾被他捏紧,哗啦啦挤出大把水花。

    “还有呢?”他低声问。

    元绮垂眸,近距离看到了他背后的疤,微蹙了眉头,拿起手边的葫芦瓢,舀水淋在他肩头:“我很感谢今日相救。但你独自一人,又是擅离职守,太危险了。其实不必……”

    “不必什么?”说话间,他如捕猎般牢牢抓住了她的手,向前拉一把,她整个人,伏在了他背上。

    “我只是担心……”话音未落,他又发力,将她整个人拽入温泉池中,溅起水花淋透了二人!

    元绮本只穿了里衣,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淋了水,包裹在布料下的胴体如轻纱拂玉,半遮半掩却玲珑有致。

    不待她遮掩,那人缓缓起身,上身裸出水面,盯着她紧逼而来:“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他戾意滔天,好似要向她讨债。

    元绮缓缓后退,她从没见过这样失控的萧淙之,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直到被他抵在池边,他双手撑住,将她圈在胸前,双眼微眯,低声说:“我换了六匹马来见你,你只有这句话对我说吗?”

    她想起离开靖州时,他一言不发,比之今日简直判若两人。

    她盯着他下颌上悬而未坠的水珠,微微开口:“我……”唇立即被封上!

    她去推他,他反倒攻略更猛,压得她直向后仰,纤腰被他的大掌一把握住,直往他身上贴!

    肌肤之间,分不清是泉水的温度还是他的温度,从紧贴的小腹处席卷全身,她热得发晕,也无力再反抗,柔柔地在他臂弯中接受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气息缠绕,二人四目相对,他眼中戾气消了大半。

    他伸手来擦她脸上的水珠,先是手背,而后手掌从侧脸流连抚摸至玉颈,然后碾过她的微肿的唇,似不尽兴,修长的手指又回来,按在她下唇上,轻轻揉按。

    元绮整个人都红透了,忘了躲避,好似陷在他的眼神里。

    他喘了几口粗气,开口说:“我只能待四天。”

    她的脑袋终于转了一瞬:“那就是,初一?”

    “嗯。我得赶回去送嘉柔公主出嫁。”

    “你怕我不回去,所以来了?”她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心头怦然,“可是嘉柔她……”

    他再一次俯身,双唇相接,湿热的舌滑过贝齿,却没有进入:“我们时间不多,下次吧。”

    他彻底放开她,转身走去拿浴巾,元绮赶忙蹲下身,借池水掩住身前光景,又背过身不看他穿衣:“可是如今的嘉柔公主,并非本尊。贸然嫁过去,若是被发现了……”

    他穿上里衣,接过话头:“若是到那时被发现,那么假公主也得变成真公主。今上不但不会惩戒定王一派,反倒还要嘉奖。”

    “是呀,今上必定是不愿动干戈的。”

    萧淙之此时已系上腰带:“但人在我们手里,总要有点用处。转过来吧。”

    她缓缓转身,眼神只停留在他肩膀的高度,全身被温泉水烫红:“你知道嘉柔的下落。”

    他牵了牵嘴角,仿佛在欣赏被他弄乱的一池柔水:“我总不能空双手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