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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定的是谁的魂?

    单允辛被问的眼瞳一缩,面上却是半点没有泄露心思,含笑看着尤听容,“朕自然也是。”

    尤听容未置可否,手中的湿帕子轻轻柔柔地擦拭着单允辛的手心,自下往上地拭过手腕内侧。

    殿内的气氛一点点冷凝下来,耳畔只能听见二人的吐息和尤听容动作时衣裳的摩擦之声。

    单允辛的眼睛一点也不敢移开,紧紧盯着尤听容微微低垂的脸,试图分辨出尤听容的心绪。

    从来只有他给别人使脸色,一贯是他人猜皇帝的心思,没想到他也有这一天……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尤听容擦完了右手,将巾子反折,拉过单允辛的左手。

    单允辛由着她摆弄,嘴唇动了动,打算再说点什么。

    不等他说个原因所以,尤听容就漫不经心地开了口:“陛下知道的,臣妾最痛恨欺瞒。”

    尤听容手中擦拭的动作不停,“陛下是想让臣妾再赴从前的老路吗?”

    “让臣妾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尤听容将“死”字挂在嘴边,似乎毫不在意。

    唇畔甚至浮起笑意,“左右……陛下是天子,执掌生杀大全,您想做什么

    ,从来也不必跟臣妾知会。”

    尤听容的声音冷淡。

    冷淡的……让单允辛心慌。

    单允辛的百般说辞滚到了喉咙口里,不得不哑了喉。

    随着手中的帕子染上单允辛体温的热,尤听容默默感受着单允辛紧绷的身体,等了几息,而后随手将巾子丢进了床榻旁的铜盆。

    水花溅起,激荡在铜壁上,响起细碎的声响。

    随后,尤听容站起身,微微垂首,屈膝,“臣妾告退……”

    “别走!”单允辛反应迅速地握住了尤听容的手腕,声音软了下来,“容儿,你别走。”

    “朕从未想过欺瞒于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忧。”单允辛的手炙热的烫人。

    “灵感寺的殿前石阶上,陛下说,愿你我二人,莫生憾事,莫败长乐。”尤听容的背影停在了床榻之前,看不清神色,只问道:“陛下可还记得?”

    单允辛一字一字道:“此生不敢忘。”

    尤听容这才转头,认真地盯着单允辛的眼,“臣妾在蹚过生死关、迈过阎罗殿,唯一一点是确信的,若是臣妾自己选的,臣妾虽死无憾,若是他人欺瞒,臣妾只会长恨难消。”

    “除非……

    ”尤听容轻轻叹出一口气,“陛下从来只当臣妾是一只被您豢养在手心里的鸟儿,一只雀鸟,自然无权知道主子的筹谋。”

    单允辛一眼望进了尤听容的眼,她的一双眼宛若冰封的兰湖,清冷又多情,敛在蝶翅一般柔软纤长的睫毛之中,朦胧而瑰丽。

    她看似柔弱纤细,好似经不起任何风雪,可骨子里却坚硬如寒冰。

    “你是朕的妻子。”单允辛毫不犹豫。

    “既如此……臣妾作为嫔妃,理解陛下作为君主的筹谋和算计,绝不干涉过问。”尤听容的语气认真,她不想再被单允辛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了,“可当臣妾作为怀汜的妻子时,夫妻之间理当坦诚相待。”

    单允辛握着尤听容手腕的手缓缓下移,转为与她十指紧扣,点头,“好。”

    “可不许忘了。”尤听容补充道。

    “好。”

    尤听容得了单允辛的答应,这才展露笑颜。

    单允辛看着眼前人,看着她清冷的瞳水里也仿佛照进了阳光,珠辉玉丽。

    单允辛与她十指交缠,一五一十地将灵感寺怀一住持的话说了,期间紧张地望着尤听容的脸,他宁可受些皮肉之苦

    ,也好过惹了她埋怨。

    尤听容看出他的担忧,缓声道:“既成定局的事,何必介怀?”

    单允辛确信尤听容脸上确实没有异色,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若生的安胎定魂方子。

    随着他的讲述,尤听容的眉头一点点拧紧,待单允辛说完自己每日往尤听容的安胎药加了二两鲜血,尤听容便压不住声音了,“你怎么能信这个妖僧?!”

    单允辛微微抿嘴,气势落了一截,强自挽尊,“朕让肖院使和怀一方丈看过药方,确认过了药方却有滋补之用,对你的身子断然不会有妨碍。”

    “至于朕的血……就算没什么用,总不会有害……”单允辛越说,声音越小。

    尤听容盯着他,她知道他的,这人打小练得一手本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这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指定是吃准了她心软。

    可即便如此,念着单允辛终究是为了她着想,满腔的火气只得稍稍往下压了压。

    不过随着单允辛的话,尤听容脑子里那些模模糊糊的疑影,就像一颗颗小珠子,一粒一粒地理顺了,被串联了起来。

    既然单允辛再三确认过,药

    方并无异样,甚至……只是平平补药,按理说根本不该有如此神效。

    那出问题的,就是若生特意指明需要的,单允辛的血!

    肖家世代行医,连肖院使都不信人血有药用价值,那若生着意要单允辛放血……

    尤听容看着单允辛虚弱的模样,心里依稀有了猜疑,巫蛊之术,倒是多用鲜血献祭。

    若生虽然阴狠险恶,可他师从安隐大师,既能得安隐如此看重,必然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汤药一下肚,尤听容的胎像就立刻转好。

    这样一个有篡夺天下之心的人,怎么会帮单允辛保龙嗣?他巴不得尤听容能够一尸两命才好,必然另有图谋。

    尤听容想着李二饱的情报紧,凤仪宫的大皇子单弋佽无缘无故地啼哭不止,突然不认得身边伺候的乳母,宛若得了失魂症……

    安胎定魂。

    尤听容将这四个字在心口细细砸么而过,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唇间溢出冷笑,“安胎定魂……呵……”

    “安的是臣妾的胎不假。”尤听容说着,昳丽的眸子陡然凌厉起来,闪过一丝精光,直直地射向单允辛,“定的……究竟是谁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