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闻言，眉梢轻轻挑起。
他可信了她的邪，傻子才看不出她这是故意想要让悦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不过，这安排却是正好合了他的意。
于是，道，“本王也觉得，阿辞此举甚好。”
两人说定，等着着萧彧回来。
楚辞顺便整理了一下仪容，吃早饭的时候，这才说起，“昨夜梦中，我在悦王手上见到了一份熟悉信……倒不是说信熟悉，是笔迹熟悉。”
萧烨一惊，抬起头来，“谁的？”
楚辞看向他，“南宫锐。”
萧烨手上茶盏一顿，凝眉，“你是说，和南宫锐勾结的，不是五皇兄是六皇兄？”
楚辞轻轻摇头，“也未必。”
“那个笔迹我在云凰递交上来的国书上看到过，此次来访南宫锐主持，应当是他的笔迹。”
她盯着杯中茶水，琢磨着，“只不过，南宫锐未必就只和一人联系。昨夜那个梦，只能证明他不只是和萧钦联系。”
“若是这样的话，那他的意图……恐怕是想要沧元内乱。”萧烨眉心紧皱。
楚辞点头，“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五皇兄和六皇兄两人，肯定也都不安分。”
“这五皇兄的目的，我们已经看透了大半。”
“但是六皇兄……”
楚辞轻轻摇头，“他藏得太深了。”
又想起梦里的事情，如自语呢喃，“此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非常时期，恐怕要动用非常手段。”
萧烨一惊，“你打算给他吃药？”
楚辞轻轻摇头，“不到迫不得已，不会。”
她看了眼正殿的方向。
再怎么说，悦王也是父皇亲生的儿子。
如果事情没到最后一步，她不会去做这种伤感情的事情……话锋一转，道，“下午，我打算去义诊。”
萧烨闻言，看了她半晌，才忍不住叹息，“望春楼的案子，你还是放心不下。”
楚辞闭了闭眼，嗓子有些哑，“若有活口，尚可施救。”
沉沉的，便再无后话了。
萧烨才发现，她虽运筹帷幄，却还是因为死了无辜之人心情低落。
一时间，竟无法安慰她的悲伤，只能道，“阿辞，下午我易容，陪你一起去。”
楚辞原本想要拒绝。
又想到，那义诊的场所原本就是他提供的，便点头道，“也好。”
男人脸上立即晕开笑意。
楚辞睨了他一眼，“你一点都不担心，梦里的那个你再也醒不来？”
梦境里，皇上重伤，眼看着要驾崩了。
而他昏迷不醒，萧钦成了太监，悦王对皇位虎视眈眈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
“万一，那个梦才是现实呢？”
她看着他，嗓音有些空幻。
面对未知，终还有些紧张害怕了。
男人凝神看着她，眼底光彩渐浓，似幽深的海，“可是阿辞，梦里那个我，某种意义上是幸福的。”
在梦里，她依旧深爱着他，为了救醒他奔波，“我知道那样想是自私的，可是我的心骗不了我。”
“……”
楚辞顶不住他这个眼神，移开了目光，低咒一声，“疯子。”
他也不恼，话锋一转，“梦里的世界改变不了，我们就把现在当成唯一的今生……”他笑起来，期待地看着她，“准备一下下午的义诊吧。”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不安，是害怕的。
在梦里，所有的结局他都无法反抗，他唯一庆幸的，也就是她还爱着他。
在梦里，父皇要死了，他也要死了。
他挚爱的女人，正在被人疯狂抢夺，他就要失去了她了。
他拥有的，唯有一颗爱他的心。
那样珍贵的一颗心啊，在这里，他是碰不着的。
在楚辞准备药箱之类时，他站在屋檐下垂下头来。
春日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皮肤很暖，骨头却冰冷。
突然，他看向身边的木公公，“本王，是不是一个
特别自私的人？”
木公公被吓一跳，“王爷怎会突然这么说？”
平心而论，眼前这位天之骄子有经世之才，天生聪慧、行动力强……优点多得数不清。
就连皇上都说，“假如阿烨能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凡事三思而后行，那他将是比朕更加伟大的帝王。”
可他偏偏就少了这一点。
但自私……
木公公摇头，“王爷是心怀天下之人，曾率军出征，才救济过灾民，也曾把门第抛在身后，在皇上面前说过哪怕阿辞不是侯府的千金，只是一介平民也愿意娶她为妻的纯真之言……”
他笑着，像是长辈看着晚辈一样，慈眉善目，“王爷的眼里有芸芸众生，怎会是自私的人呢？”
身后大殿里，楚辞站在几米开外，心情复杂。
他曾不介意她的身份，她的一切奔赴她。
只是后来……
往事不可追，她低下了头。
外面远处传来了脚步声，萧烨上前行礼，“父皇。”
“嗯，阿辞呢？”
萧彧推门进屋。
阳光随着他们父子一起洒进来，照亮了大殿，楚辞才回神，上前微微拱手，“父皇。”
“嗯，望春楼那边，又出事了。”
他把两道折子递过来，“你看看，告诉朕你的想法。”
他身上明显裹挟着一丝丝怒火，是被气坏了。
望春楼的案子，楚辞已经知晓。
她大概翻看了一下奏折，问，“是白家递上来的折子？”
“嗯。”
萧彧在龙案背后坐下，沉沉叹了口气，闷声道，“此事大理寺、刑部和京兆尹已经联合去处理了，但是朕总觉得，好像哪里还不对劲儿。”
楚辞点头，“父皇，儿臣有个建议。”
他眼睛一亮，看向她，“你说。”
楚辞道，“案情重大，又在天子脚下，刑部和大理寺出面不够，应当由皇族主持，安抚民心。”
萧彧闻言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现如今外面谣言四起，是要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只是这人选……”
楚辞拱手，“儿臣建议，让六皇兄去处理此事。”
“一来，六皇兄与五皇兄、七皇兄齐名，他负责此事可以代表父皇对此事的重视。而来他性情温和，也能安抚民心。再者，六皇兄如今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如此百忙之中，也要建功立业，不能再游手好闲下去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萧彧眼神都怪异起来。
他抬头看向她，表情复杂。
但这一次，楚辞没有退缩，而是正面迎上他的眼神，“父皇，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