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轮到梁氏尴尬了,如果邵子瑞年长几岁,他大概已经挨揍了,可他过了年也才五岁,刚启蒙的年纪,又长得玉雪可爱,谁忍心怪他呢?
邵子瑛撇撇嘴,安慰他说:“你得了吧,你都快爬到我头上拉屎了。”
三夫人瞪了他一眼,嫌他说话不文雅,不过三房自己的事,大嫂管的也太宽了些。
老侯爷拍了下桌子,沉声说:“好了,大过年的,什么尊卑不尊卑的,庶子庶女还不是你们自己造出来的?将来我死了,这个家就分了,该怎么分是你们各房的事情,到时候再论嫡庶不迟!好了,散了吧。”
李管家扶着老侯爷起身,他走到门口时转头对邵芸琅说:“二丫头,过来扶我回去,顺路。”
邵芸琅忙跟了上去,一出门就长长地松了口气,这样的家宴实在累人。
梁氏还真是走到哪都是令人心梗的存在。
很快厅里就剩大房的人,邵承德喝了点酒,想去找惜琴郎情妾意一番,留下一句:“我今晚去梨园。”然后就被小厮扶走了。
梁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自从纳了姨娘,邵承德有时十天半个月都不进她屋,只在吃饭时能与他说几句话。
还真是被那狐狸精迷了
心智。
邵子瑜不赞同地看着她,“母亲,听说您日前又罚柳姨娘跪在雪地里了,府里的下人嘴碎,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您名声有碍,连我在书院都听人议论过了。”
梁氏还不知道有这一茬,忙问:“他们说什么了?怎么内宅的一点小事也会传到你们书院去?”
邵子瑜背过身去,“儿子如何知道?不过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您自身立得正,何必在乎一个姨娘?她是妾,您是妻,她永远越不过您去。”
理是这个理,可哪个女人愿意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呢?
但这个道理男人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就算明白了也不会在意,他们只会要求女人大度宽容。
邵宛卿心浮气躁,对梁氏抱怨说:“哥哥说的对,母亲为了一个玩意与父亲生气实在不值当。”
在邵宛卿看来,柳姨娘就是父亲解闷的一个工具,无儿无女无背景,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她拉住梁氏的手,让她陪自己回屋,然后关上门对她说:“母亲糊涂,您越是苛待惜琴,父亲就越心疼,与您越离心,您若真不喜欢惜琴,想对付她有的是办法。”
梁氏听不得这样的话,沉着脸问:“难道要我看着
那狐狸精与你父亲恩恩爱爱,将我们置之不理吗?我若不管着,很快那狐狸精就会有孩子了,再过十几年,你的哥哥弟弟们就要被庶子威胁,你如何能明白我的心情?”
邵宛卿忙安抚道:“我说的办法不是不管,而是换种法子,姨娘一人独宠,您看着伤心,不如多替父亲纳几房美妾,有了新人,父亲自然不会独宠柳姨娘。”
“你……你……”梁氏震惊不已,这话竟会从她亲生女儿嘴里说出来。
她忍不住打了邵宛卿一巴掌,悲愤地斥责:“我养你那么多年,悉心栽培,一半的精力都放在你身上,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邵宛卿被打懵了,“母亲为何这样说?是怪女儿不该插手长辈的房中事吗?”
梁氏打完又后悔了,捧着她的脸轻轻擦了擦,眼中含泪说:“儿啊,你不懂。”她的伤心愤怒并非是因为容不下谁,而是因为邵承德辜负了她。
若她亲手将其他女人送到邵承德床上,又与其他女人有何不同?她的矜持与高傲不允许她这么做。
邵宛卿与她的想法不同,“母亲奢望夫妻和顺,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在我们这样的人家当中,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与其成日与小妾
争斗,不如让她们自己去斗,您只要稳坐正位,看着她们狗咬狗,适当地添一些柴火,她们的生死都掌握在您手中,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梁氏不得不承认,她女儿的话是对的,可是……“儿啊,等你哪天遇到了那个让你倾心之人,你就明白了,”
邵宛卿想起了四皇子,娇羞地问:“母亲,我们武侯府真的不能与皇家结亲吗?”
“你……你想成为皇子妃?”
邵宛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目光坚毅地说:“我想做皇子妃,更想做皇后!”
邵芸琅一路跟在老侯爷身后,许久才等来了他开口,“二丫头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夫君?”
邵芸琅心里回答:喜欢短命的!她娇羞地说:“孙女对此没什么想法,听长辈们安排。”
“哟,这是还没开窍呢,那喜欢书生还是武生呢?”
邵芸琅权衡了一番,习武的肯定比书生身体好,但老侯爷明显喜欢武生,于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都行吧,得看人品。”
“也是,问你个不开窍的也是白问,你那母亲未必会真心为你寻摸好夫婿,可惜你祖母早逝,祖父也不好出面管,你得自己多留个心眼。”
邵芸琅天真地问:“您是说,母亲
会给我胡乱找个夫家吗?”
“胡乱倒不至于,只是在人品上可能就得随缘了。”
邵芸琅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祖父看得一清二楚,不过他忽略了一个人,她的婚事也许连梁氏也做不了主。
“祖父的关心芸琅明白,芸琅不是任人揉捏的柿子,而且还有您为我做主呢,若是我不愿意,您就出面推了她。”
“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只是你还小,有时候也要学会依靠别人。”
邵芸琅低下头笑笑,她上辈子多想有人依靠啊,可是那时候她将所有人都视为坏人,谁都不相信,靠着自己不怕死的信念拼命往上爬,久而久之,她早忘了如何依靠别人。
“祖父为何对我这么好呢?”邵芸琅的眼眶里几滴泪花在转动,欲落不落。
老侯爷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满怀思念地说:“因为你最像你祖母,你祖母也是不认输的性子,一身反骨,可惜被迫困在京城这片小天地中,她最大的愿望就是随我出征,奈何皇帝不许啊。”
邵芸琅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她以为祖母留京是因为几个孩子,印象中祖母并不亲近他们,也很少看到她笑,想来是真的过得不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