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顾如意对四月一开始眼神里仍旧是有轻慢的,只是这些年好多了,也多是她主动过来说话。
从前四月做她的丫头时,她对四月和善,处处照顾,虽说她曾经想让她在端王爷面前给她固宠,四月心底深处也没有怪过她。
她知道自己曾经丫头的身份,这样的事情在大家族里也并不稀奇。
顾齐修的大婚十分热闹,来往的宾客不绝,四月不自觉往人群中的端王爷看过去,早没了年轻时修长的身姿,二十年过去了,他现在已身形微胖,脸上的肉饱满,眼袋微微下垮,一瞧便是有些体虚。
听说这些年端王王府里纳的妾室最多时有快十个了,顾如意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管了。
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那妾室生的孩子,没一个能生儿子的,端王膝下到现在,也就只有顾如意生的那一个儿子了。
就因着这儿子的缘故,端王再荒唐,一月里也有半月留在顾如意的院子里,下头的妾室没有一个敢越上头的。
王府里的王妃没人敢得罪,顾如意的手段也厉害,下头的妾室但凡敢顶嘴,直接就绑了卖出去,端王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这番一场,下头的小妾还有谁敢放肆
的,全都恭恭敬敬的侍奉顾如意。
顾如意这些年的日子其实还算事顺遂的,除了第一次滑胎后便再怀不上这一事,也成了顾如意执念了,身子一好就又怀,断断续续滑了三胎。
本是健康的好身子,滑得胎多了,气血跟着亏空,身子经受不住,老的也快些。
尤其是这三四年,四月瞧着顾如意三年前看着还保养得当,不过三年,竟然憔悴了这么多。
顾如意与四月客气寒暄了几句话就去赵氏身边说话了。
赵氏一年里最多也不过见顾如意一次,母女两人自然有许多话说,四月这时候也不会去跟前凑。
顾如意一走,旁边就有人坐在了身边,四月侧头一看,原是萧玉林坐了过来,再往前一看,白宁柔也过来坐在了母亲旁边。
白宁柔人如其名,安安静静,温柔娴静,一身粉底紫花的流光纱,皮肤白的晃眼,一双温柔眉眼睫毛纤长,眼珠子又黑亮有神,那眉头间还有一颗美人痣。
且那身段娇小,比起顾温心骨架还要娇小一些,体态又柔,瞧一眼都觉得要掐出水来。
又见她脸颊上带着笑,两朵酒窝讨喜,对着四月就喊了一声:“顾夫人。”
那声音好比黄莺,十分好听。
往
常白宁柔常来找温心说话,自温心出嫁后,四月也许久没见过她了。
四月笑着应了一声,又对萧玉林道:“你家宁柔当真是越发好看懂事了。”
萧玉林笑道:“她性子便是这样,平日里也不爱出门去,温心不在京了,她也没个其他交好的,就呆在闺房里看书画画。”
“最近又研究起了双面绣,屋子里绣了好些荷包还有一些小玩意儿,我问她绣给谁的,她就红着脸不说。”
说着萧玉林看着四月叹息:“我是她母亲,我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呢?”
“本来她比温心还大一岁,早该嫁人的。”
“那媒人也来了好几个,有的年轻才俊也不差,可她偏偏不答应,全都瞧不上眼。”
“就连谢兰辞她也瞧不上。”
“妹妹,我拿她是真没法子了。”
四月听萧玉林对她说这么多,心里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
早在温心出嫁前萧玉林就来与她提过亲事,四月本也是有意的。
白宁柔她也是一路看着长大,不争不抢的性子,可琴棋书画样样不差,在京城里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女子。
况且白宁柔这样的样貌,虽不是一眼就惊艳的好模样,却是越看越耐看,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娇
小玲珑的身子,有时候让四月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只是四月知道顾明夷的性子,虽口头上说都听她的,却从来面无表情,从来不多提白宁柔,显然是娶谁都可以。
四月不想自己就这样决定了明夷的终身大事,她拖着想让明夷找着自己喜欢的女子才好。
门当户对,或者说对顾家有益,对于四月来说并不是太重要。
夫君也说过,顾家并不需要靠着女子,明夷选自己喜欢的就是。
她心思思量了几下,才朝着萧玉林轻声道:“我知道姐姐的意思,我自己也喜欢宁柔这孩子。”
“说实话,明夷的亲事,我本不想多干涉的。”
“我再去问问明夷,要是他还不愿,姐姐就让宁柔嫁人吧,她现在还年轻,嫁人总归不晚的。”
萧玉林听罢四月的话一顿,低低道:“姐姐何必说这话敷衍我?”
“姻亲不都是父母做主么,妹妹这样推,难不成是没瞧上我们侯府?”
四月忙按着萧玉林的手道:“姐姐别说这话,我怎么会瞧不起?我不过想让孩子自己能选罢了。”
说着四月叹息:“有时候其实我是心疼明夷的,他肩膀上承受的东西太多了,我身为他的母亲也只能多体谅他,却不能
为他分担。”
“有时我甚至不想让明夷这么懂事,什么事情都听家里的安排。”
“我想给他他自己心底真正想要的,好歹让他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为了家族,像一根木头似的往前走。”
“就这一件事对与顾家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怎么忍心将这件事也强加在他身上?”
“一辈子的姻亲,我只想他能遇见喜欢的女子,能够高兴一些。”
萧玉林静静听着四月的话,随即却苦笑道:“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顾首辅珍爱妹妹,身边只有妹妹一人罢了。”
“若是顾首辅也如其他男子一样三妻四妾,或许妹妹就不这么想了。”
“我的夫君曾经多喜欢我,成婚十来年身边也只有我一人,可这几年我渐渐老去,他又瞧上了年亲漂亮的新人,连我的屋子都不来了。”
“寻一个喜欢人也不过刹那欢喜罢了,长久的过日子可不只是喜欢而已。”
“有了喜欢便有怨念,枕边人背叛自己的怨念,那时候的日子才更不好过。”
“我也是这么劝过宁柔的,她这般年纪全然不懂,我也瞧明夷不是那等人,这才愿意将宁柔托负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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