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特最终停在了通往内殿的大门前,将手按放在门上,此刻的他满心都是愤恨,发誓要为奥尔兹复仇!
可没等他发力推门,就只见大门从内向外突然缓缓的被人打开,等到门缝错到足够大的时候,一张脸的出现令杰特陷入了呆滞。
从内殿出来的此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头像是仓促扎起来的长发摇摆在脑后,让他的模样看起来与四年前相比似乎没有多少变化。
还在杰特错愕的认为自己又是出现了幻觉的时候,眼前这个熟悉的人开口了,他微笑道:“杰特,我们兄弟终于见面了……”
比之幻境当中的声音要真实的多,甚至杰茵脸上皮肤的每一道纹路都是如此的清晰,杰特抬起一双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探向杰茵,直到真正的触摸到对方,他却又立刻胆怯的缩回了手,并咬紧了牙关。
“你不是杰茵,杰茵从来不会主动见我……”杰特埋下头不敢再直视杰茵,他宁愿相信眼前的是幻觉,也不敢相信那个一直以来只留给他宏高背影的兄长会主动呼唤他的名字。
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杰特如此强调提醒自己,因为那个温和的兄长杰茵只是他构想出来的而已,真实的杰茵可是在王室宴会上大开杀戒,甚至残忍的斩断了前任剑圣四肢的可恨之徒。
王国所有人都恨他!包括杰特也应该恨他!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履行过身为兄长的责任,对杰特从来只有敷衍。
可杰特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莫名温暖的感受,再次抬起了头,带有怀疑的询问道:“杰茵……你是真的吗?”
“当然是我了杰特,你果然还在恨我吗?”杰茵毫无戒备的走向杰特,敞开双臂作势要拥抱杰特。
而杰特对此十分敏感,他躲过了杰茵的热情,质疑的声音再次提高了一节:“给我证明!给我你就是杰茵的证明!”
杰茵愣住了,不是因为杰特对他的怀疑,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证明。
思考许久之后,杰茵想到了一种对杰特而言不知算不算是证明的方法,他将把柄王室的剑从剑鞘中拔出,剑刚出鞘的瞬间便寒芒四溺,将侧身的石柱斩碎成了几十块。
如同十年前杰特偷看他杰茵练剑时所看到的一样,杰特依然没有看清杰茵是如何出剑的,哪怕现在他有着爱丽丝加持给他的各种增强实力已然达到伪英雄级的程度也是一样,这是独属于杰茵的剑速,世上没有人能够复制……
杰特看向杰茵时的眼神更多了许多确认,而杰茵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收剑之后依旧温和的微笑着说道:“现在相信了吗杰特?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不像是一位兄长,对你甚至没有过任何的关心,可你应该理解,那时候的我被寄予厚望,自顾不暇,每天能做的事就只有完善自己。”
“现在不同了,杰特,我想对你尽一些作为兄长的责任,我想补全童年时对你缺失的照顾,这是我应该补偿给你的东西,我会作为兄长,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听到这番保证时,杰特感觉自己就好像在做梦一样,他曾经幻想过眼前这位兄长的表现,可当这一幕真正出现时,反而有着幻想的先入为主,倒显的不真实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确认的,那就是不管是幻想中的杰茵还是现实中的杰茵都绝不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如果说了的话,那他便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杰茵了。
“是吗?既然你如此着急的想要对我作出补偿,这四年来又在做些什么?既然你如此在乎家人,四年前又为什么做出那种陷我们整个家族于不义的事情?”
继续质问的同时,杰特更在乎此时在内殿当中的爱丽丝,他通过那道被杰茵打开的门缝看向内殿,看到的满是触目惊心的战斗情景。
森白的火焰在内殿当中蔓延,像游蛇一样,嗡鸣的剑声像是龙吟,在互相发泄着毁灭的力量!
这令杰特又忍不住质疑道:“你是从内殿中走出来的,为什么对那场战斗视而不见?有你帮忙的话,爱丽丝不至于陷入这样的苦战吧,哪怕是只有你一人,剿灭潘杰也应该是能够做到的事情!”
看出杰特心情的急躁,杰茵再次向前尝试与杰特拉近距离,可杰特一直都在逃避他,并一直都在寻找着绕过他进入内殿的机会。
“杰特,现在是我们兄弟好不容易重逢的时候,不要去管其他事好吗?有什么事能比我们兄弟的事更加重要?你不是一直以来都想被人重视吗?我会辅佐你的,哪怕你想成为这世界的王都可以!”
“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要求了?”杰特无情的将杰茵的话堵住:“我承认小时候是期望过你的关注,可现在你对我而言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比起你,有其他更重要的人值得我付出,你这时候跳出来说这些话就好像在否定我独自撑过的这十多年,兄长大人,你是否有些过于自负了?”
话到此处,杰特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他虽然也还放不下杰茵,但此刻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他还是分得清的。
他当即将巨剑指向杰茵吼道:“把路让开!如果你不打算帮我的话最好也不要阻拦我,你既然是从这道门走出来的,肯定多半是站在潘杰那一边的吧,你真把兄弟之情看的这么重的话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出手……”
“杰特……”杰茵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就那么看着杰特从他身边经过,没有阻拦。
相反他此刻心中感到欣慰,因为杰特也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那个平平无奇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的弟弟。
现在的杰特行动中透露着一股自信,实力虽不及英雄级成长速度却是十分的惊人,只是唯有那股刻在杰特灵魂里的自卑显的有些稍有不足,他想要补全的,也正是杰特的这一缺陷。
“杰特!”杰茵再次出声将杰特叫住,两人再次回头时已经调转了身位,杰特在门前,而杰茵在远处。
杰特回头是因为心怀期待,期待杰茵能说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些令他能够真正接受这位兄长的话,而杰茵却是为了改变杰特的想法,并且让杰特的内心变的更强。
“现在的你看起来满心仇恨,不像是要去救人,更像是要去杀人。”
“你就不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什么吗?一些之前身处内殿中的当事人知道的事情?”
这倒是提醒了杰特,让他毫不犹豫的向杰茵询问道:“既然如此,你能告诉我是谁杀死了那位牧师吗?他是我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
杰特特意的强调与奥尔兹的关系,明显早已经有怀疑是杰茵杀死了奥尔兹,可他更期望是其他人做的,所以他希望杰茵哪怕说谎也好,一定要告诉他凶手是别人。
可杰茵却故意张口回道:“哦,我知道他,他也自称是你的朋友了,所以在杀他的时候我没让他感到有任何的痛苦,如果他识趣一点不阻拦我的话,也就不用死了。”
气氛突然变的死寂,杰特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可浓厚的血雾已经从皮肤上开始向周围的空气弥漫。
眨眼间的时间杰特的巨剑便已经贴至杰茵的面门!此刻的瞬间杰茵能从杰特那冰如死神般的面容中感觉到的只有杀意,以及最狂怒的恨意!
甚至话都不再多说一句,杰特便以最强的状态扑向了杰茵,因为他知道面对自己兄长这样可怕的对手,如果一开始不使出全力的话,谈何能为奥尔兹报仇?
而杰茵想要躲开杰特的斩击自然是轻松就能做到的,毕竟他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速度,比起剑士他更像是一名刺客,以绝对的速度以及精准的定位来瞬杀目标,这才是他的战斗风格。
可他并没有选择躲开,而是正面硬抗下了杰特这一击,因为他想亲身体会一下自己的弟弟现在强到了何种程度,也好为之后他设想的杰特的路进行更精细的规划。
轰的一声之后,杰特只感觉自己的剑像是劈砍在了一块钢铁上,反馈回剑上的余震令他的双手骨碎般的疼痛,可杰茵只是像一枚炮弹般被击飞了出去,并没有被干脆的劈斩开来。
回过神来时杰茵已经调整好身体的平衡稳住了脚跟,双腿深深的陷进了两条划出的沟壑当中。
“不错的力量,只是可惜了其中一多半是借助于外力,和英雄级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听到杰茵轻虐的回应语气,杰特再次提剑暴冲而起,尽管他浑身的骨骼都因为诅咒的影响而发出阵阵碎裂的声响,可他依然没有停下,势要让杰茵付出代价!
可杰茵依旧带有教育的心态在面对杰特的进攻,仿佛杰特在他眼中依旧是个不成器的孩子,只不过相比起以前来他对杰特更多了许多期待,他期待杰特真正成长为他所需要的那种兄弟。
“没有加护能力的你能够依靠的也只有单纯的速度与力量了,接下来是速度,你又能跟上我多久呢?”
话音刚落的瞬间杰茵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扑了个空的杰特凭借听力听到了身后的踏地声,然后即刻转身挥舞巨剑,可击中的依旧只是一道残影。
他丝毫没有惊讶于这样的结果,反而认为杰茵是放水了,如果杰茵认真起来的话,他肯定就连杰茵脚步的声音都听不到。
被如此戏弄的感觉绝不好受,杰特也知道这样下去直至他的生命力耗尽也无法在触碰到杰茵一下,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卑鄙的办法,而卑鄙的前提是杰茵会念于兄弟之情听从他的话。
“你不是说会满足我的任何要求吗?那就别再躲着了,站到我面前来,让我杀了你!”
他倒希望杰茵不会听从他的话,这样的话他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更加坚定的为奥尔兹报仇。
可杰茵却真的按照杰特说的停了下来,与杰特之间的距离仅有五步之遥。
“杀了我吗?杰特,我有可能是你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死了,你就真的只剩孤身一人……”
杰特并没有废话,他看到杰茵像是真的准备不再躲闪之后,便将巨剑插在了地上,摆脱了力量削弱的诅咒影响,将自身的力量提升到了极限!
脱下所有带有诅咒的装备只留下吊坠之后,杰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仿佛在汽化一般有明显的消逝感,但同时力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这一击,恐怕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吧,而且这也将是他燃尽生命的最后一击……
“杰茵!”
杰特愤怒吼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浑身的皮肤都已经透明化,到了皮下肌肉都可见的程度。
觉察到杰特这一击毁天灭地般的恐怖之后,杰茵却依旧没有躲闪,他温和的回应了杰特,宛如回到了十年前他无意间给予杰特唯一光亮的时刻。
“杰特……”
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年幼的杰特使尽浑身力气向杰茵挥出了一拳,杰茵单手挡住杰特的拳头,在听完了杰特的发泄之后回应说:“我会在当前的位置以及今后更高的位置等你来挑战,我十分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十年后的这一刻,仿佛那一天真的到来了,面对杰特满心的怒火,杰茵坦然抬起了单手,准备履行自己的诺言。
“尽管这一天可能来的太快了些,可如果能够被你杀死的话,为兄我也就可以安心了……”
砰!
疲软的拳头砸进了杰茵的手心,与十年前相比仿佛没有任何的区别,就连杰茵也感到意外,他又一次轻松接下了杰特饱含全力的一击。
杰特同样的不敢置信,此刻只感觉浑身无力的他还不甘心,摇摇晃晃的又挥起一拳直击杰茵的面门,可这又一拳也只在杰茵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染的拳印,没有对杰茵造成任何的伤害。
随后杰特倒了下去,和预想的结果不同,他和杰茵谁都没有死,他的身体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向被诅咒的吊坠借贷透支的力量,因此才有了这样不堪的结果。
“为什么?为什么……”杰特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可他也只剩下了勉强能够说话的力气:“明明还有力气,明明已经决定了要……”
杰茵低头看着脚下杰特狼狈的模样,心情十分的复杂,他显然已经真心的认可了自己这位愚弟,可刚才他也是真心的准备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杰特更加迅速的成长的。
有些希望,只能寄托于杰特这样被神明抛弃的人身上,而像他们这种被神明宠爱的人是无法改变命运的,这一点便是杰茵将自己困在潘杰的地下城四年来悟出的事实。
“杰特……”杰茵沉默许久后心情复杂的询问道:“为兄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去死!”杰特拼尽仅剩的力气吼道。
“去死……”
杰茵的心感觉被刺痛,他也很奇怪,明明自己很希望杰特对他保持这种恨意,从而成长,可真正静下来体会时,却有些后悔了。
他俯身不忍心的看着遍体鳞伤的杰特,徐徐说出了一件事情。
“关于你朋友的死我很抱歉,可他名为奥尔兹,所以必须死……”
什么狗屁理由?杰特无法理解杰茵的道理,可他已经没了力气再开口。
只有杰茵还在继续诉说着一个秘密:“这有关主教的一个预言,预言中一位名为奥尔兹的人会崛起并成为教会的阻碍,我未婚妻的兄长正是因为这个预言而死,你的朋友,也是一样……”
什么狗屁预言?杰特更加无法理解有着这样经历的杰茵,竟然会替主教杀人?
“现在还不到时候杰特,你必须要到加特利王国去,这件事只有你能够做到,你是少有的有能力且不受束缚的人。”
“杰茵阁下,有些话说多了就不好了,你觉得呢?”就在此时,史密斯的声音响起,他在卡梅隆家两兄弟海斯和路德的左右跟随下来到了外殿,正巧赶上了杰茵交代秘密的时候。
很明显,史密斯也很清楚杰茵所说的这段预言中的秘密。
“有些事,杰特阁下自己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知道反而不算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