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此为防盗章

    唯一时不时讽刺她两句的也只有成国公府家的宋楚文了, 她虽然不是志存高远的女子, 却也不是勾心斗角的宅中妇人,自然不理她。

    她师从当代大儒宋野, 这位宋野并未在朝为官, 很有些隐士思想,沈宜鸳跟着学习这些年, 倒是得了许多赞誉, 更有甚者称赞她是当代洛神, 她倒未曾因此沾沾自喜,但自认平生所为, 未尝有不可对人言。

    只是要除去一件事。

    作为孤女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沈家二房的五姑娘沈宜君也不止一次明嘲暗讽过,没有了大长公主和沈沾她什么也不是, 所以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走近沈沾,而最大的阻碍就是站在对面小舟上的“韩仪清”。

    她却没想到初次相见的“韩仪清”竟然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是一张笑脸,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好听,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沈宜鸳道:“姑娘说笑了, 我想着姑娘将来是我五嫂我却不曾见过, 才要约出来相见, 姑娘身体好了, 我自然开心。”

    宁泽见舟头站着的人穿着碧色对襟小衫, 下着靛蓝色百褶裙, 珠头帘儿下的一双美目微微下弯, 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曾着恼。

    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宁泽想了想又问:“现下你见了我又觉得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容色姝丽,天下莫有能及你的!”

    沈宜鸳微愣,觉得对面这个姑娘不似韩仪琲所描述的那般是个忍气吞声的姑娘,明明有些咄咄逼人。

    而看向她的那眼睛却很平静,像是在看她却又不像,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一些别的东西,沈宜鸳被这种目光盯的不舒服,仿佛她的心思已经被她看破了。

    可是那有怎样呢?她就是喜欢她五哥啊,确实不希望对面这个姑娘嫁进他们沈家。

    沈宜鸳笑道:“君子之心,似青天白日,不可使人不知。我没盼着你不好,却也不喜欢你,更是觉得你配不上我五哥。”

    倘若不是还记得自己现在顶了韩仪清的名字,宁泽真想过去扇这个姑娘两巴掌,她一向觉得女子在这个世道尤为艰难,甚少会对女子口出恶言,但是对于秦夫人她却要送给她几个字:蛇蝎心肠。

    步步为营,一步一算计在这个姑娘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若非是她撺掇,韩仪琲怎敢在韩仪清药里面做手脚,小小年纪做出这种事来,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其心昭昭,好不知羞耻。

    宁泽冷笑道:“我也劝姑娘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做的这些手脚瞒得过别人,能瞒得住你五哥么?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沈宜鸳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虽然做出一副怒极的样子,心里却是不怕的,别人总觉得沈沾身份贵重,又是少年状元,现今更是六部九卿之一,谁也不敢在他这只老虎头上拔毛,她也不敢,但是她知道那些地方可以触碰,找对地方他不会有什么反应。

    沈宜鸳虽然不知道当年沈沾为什么向韩家提亲,但这些年外面的人都记得这件婚事,唯独他从未提过,他身体多病,又政务繁忙,哪有时间顾及这些儿女情,事。

    宁泽冷声回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你自以为做的隐秘,却别忘了你指使的那个人行事未必俐落,更不一定能闭口不言,你既然自比君子之心,那我也送你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做过的总会加诸自身。”

    这事若不是庄嬷嬷偶然撞到了一个小丫头在小厨房行事鬼祟,一番拷打下问了出来,韩仪清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然而现今的弓高侯夫人田氏却扣下了这个丫鬟,第二日丫鬟便暴毙了,死无对证。

    宁泽初初听韩仪清说起此事,觉得肮脏又荒谬,这般不入流的手法,这般不入流的包庇,在现今的宅门里却能轻易实施,竟让人“无可指摘”。

    沈宜鸳也是生了气,想要反驳,却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过分,但她们这些人却哪里知道她的无奈,她行此一恶自会愧疚,自会行百善弥补。

    沈宜鸳觉得多说无益,也不愿意再看到“韩仪清”这张脸,再说这“恶”她也没做成,倒也好了,手上还是清清白白的,转身便让丫鬟划舟,要远远离开此处。

    这外面的动静,韩仪清也听到了些,见宁泽越说越激烈,想想这位表妹的脾气,生怕两人真动起手来,就让采苹过来叫宁泽,采苹一出来见只余宁泽一人,知道无事了,但还是小声说道:“表小姐,刚才那动静我还以为您要上去打她了。”

    宁泽踱步进仓,回道:“我有分寸。”

    采苹听了这话倒没说什么,菱花却吐了吐舌头。

    时间上倒是凑巧,这一会戏已经唱了一折,正是中场休息。韩仪清见宁泽进来,看了她一眼道:“虽然别人未必就能发现你是谁,但你也不能是这么个急脾气,你同她说这些又有何用,反会打草惊蛇。”

    她怕这话说的重了,摇头叹气接了一句:“你倒是会选人去试,她自然不能识破你。”

    宁泽在她面前总是应着的,只是若是让她不吭不响埋头认了这份欺负,她此生却是办不到了。

    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一条命,怎么能那么潦草的活着?

    投石必会有波澜,她相信如此走下去必然会有回响,她要带着柳叶去看一看那些繁花似锦,去听一听那些珠圆玉润之声,她低头瞧了韩仪清一眼,心里想着或许今后还要带上她。

    两人窝在船舱中安安静静的听完了这一出戏,时已近正午,宁泽已略感饥饿,她本以为听完戏就要回去了,但韩仪清却没有任何动作。

    反而一旁菱花笑嘻嘻的带着一副神神秘秘我又不会告诉你的神情。

    不久,周围小舟三三两两远去,整个湖面似乎只余下她们这一只时,她听到了琴音,不多时萧音又起,似乎有人在效仿伯牙子期。

    韩仪清这才道:“你可知道这弹琴的是谁?”

    宁泽自然不知,摇头看她,又听她说道:“她叫魏时枟,是时棱的姐姐,也是你的表姐。”

    一琴一箫相合,宁泽大约猜到了些,笑问:“那萧音又是何人所奏?”

    菱花瞅准了缝隙,按耐不住的接口道:“是陈候家的二公子,前两年我们都是和魏家表小姐一起过来的,每次两人都要奏上一曲,我虽然听不懂,却觉得开心。”

    她是真的开心,眼睛笑眯成了缝,可见的是十分欣赏这一对儿。

    宁泽一听说是陈家的二公子,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见另外三人正认真听曲便也没继续想下去。

    一曲终了,她们顶着艳阳回程,不多时看到穿着青竹袍的陈嗣冉坐在舟头,似乎在催促小厮将小舟靠过来,待距离近了,宁泽看见他额头上滚落着汗珠,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整个都红了。

    陈嗣冉却那是晒的,他是疼的。

    那日他听说宁家族长要活埋宁泽,先是跑到了都察院,不成想那佥督御史却说这是家事,不归他们管辖,他又跑了刑部和大理寺得到的是一样的答复。

    他意识到时间拖不得,急匆匆赶到通州宁家祖坟,在陵墓前倒遇见一个熟人,正是徐呈那个混蛋,这次他倒没再和他打起来,目标一致的掘开了一处新坟。

    却在开棺前,那宁家族长带着人打跑了他们,更是一状告到大理寺信国公那里,他不但没救成宁家姑娘,回到家还挨了板子。

    想到这里陈嗣冉叹口气,他也不愿以现在这幅面貌见韩仪清,却怕错过此次再无机会,缓声开口道:“韩姑娘,我此去游历寻得一个药方,想来对你有益……”

    说着让童儿取了一方红木匣子出来,韩仪清有些愕然,她因有婚约在身,怕引起别人说三道四,莫说陈嗣冉便是一些表兄送的东西她也不收。虽则是药方,却也觉得不妥。

    宁泽知她心思,但她想着陈嗣冉既然特意送过来,这药方必然是难得的,几步上前从童儿手里接过,压了压声音说道:“我是韩姑娘的大夫,这药方不如便给我吧。”

    陈嗣冉一听扶着童儿挣扎着要站起来,有些艰难的向宁泽拱手行礼道:“我听闻韩姑娘的病大好了,原来这神医竟是姑娘,嗣冉感激不尽。”

    宁泽一听这话更是觉得不对劲,韩仪清病好了为何要他感激不尽?

    她这边接过匣子才品出其中缘由,青纱之下的眉毛皱作一团,心道:这位陈公子恐怕是认错了人。

    陈嗣冉走后不久,后面莲叶中又浮出一艘小舟。

    舟上立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美人儿扎着双丫髻,飘下两绺粉色丝带,额前刘海儿分作两边弯弯遮盖在额头上,她眼睛中带着几分沉静,身后有莲花蹭到她肩上,而她正垂眸看向渐渐远去的陈嗣冉,好一会骂了声:“呆子!”

    宁泽看过去,见那舟中果然有张七弦琴,心想这位应当就是自己舅舅家的表姐魏时枟了。

    韩仪清此时也明白过来,悠悠说道:“时枟,这位陈公子莫不是以为是我弹的琴吧?”

    魏时枟干脆利落的说道:“许是吧,不管他,自然会有一日把他纠正了。”

    又道:“我听说表姐见好了,怎么今日看你气色还是这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