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沈灵毓在，迟莺肯定立刻就抹一抹眼泪，做出一副委屈模样，靠在沈啸威怀里颠倒黑白。
但是在沈灵毓面前，她是做不出这幅矫情模样的。
“陛下是要替秦嫔讨公道吗？”迟莺到底舍弃了自己一贯伪装的柔弱，对着沈啸威反问道。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沈啸威的脸色都跟着变了变，他正要发火，视线落在女子那张带着几分好奇的脸上时，还是暂时收敛住了怒意道：“蕊儿不必紧张，朕只是担忧你是不是又在凤仪宫受了委屈。”
迟莺和沈啸威仅仅是这样一来一回说了两句话，就让沈灵毓又是一阵惊奇，她甚至控制不住的张开了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可不是不可置信吗？
这哪里还是她那个刚愎自用，唯我独尊的父皇？
若非亲眼看到，打死她也不敢相信，父皇面对别人的质问，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发火，而是低下头来解释。
若是当年他也有这份理智和耐心，愿意拿出点时间听宁妃娘娘的解释，或许宁妃娘娘也不至于被冤枉到惨死。
沈灵毓正惊讶不已的空档，沈啸威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或许是因为自己方才低头的模样被女儿看
到伤了自尊心，沈啸威再也没有了方才的宠溺，很是严厉的道：“你怎么还没走？朕不是说了让你去把那玉观音搬走吗？”
突然被呵斥了两句，沈灵毓低着头撇了撇嘴，这才应道：“是毓儿糊涂，毓儿这就走。”
匆匆退出了正殿，沈灵毓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再一次撇了撇嘴。
什么嘛？还以为父皇有转变呢，结果还不是把面子看得大于一切。
她还没听完秦云雨遭殃的事呢，凭什么把她赶出来？
沈灵毓满心都是不服，到底不敢表现出来，她又兀自站在门口在心里发了一阵牢骚，这才神色怏怏找人去搬她新讨来的玉观音。
虽说那一人多高的玉观音，确实是件不可多得的宝贝，但是比起听八卦来，再好的宝贝也有些枯燥乏味了。
沈灵毓走了之后，迟莺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当着沈灵毓的面哄沈啸威了。
有些不舍得把怀里的猫放在了软榻上，迟莺主动靠近了沈啸威怀里，她娇声说：“妾今日去凤仪宫请安时，秦嫔对妾冷嘲热讽出言不逊，好似还很不满陛下昨夜对她的处罚，妾一时没忍住，便冲她发了脾气，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她
应当也只是觉得委屈，想发泄一下，是妾小题大作了，要不然妾让她起来吧。”
从迟莺的话里，沈啸威很轻易的就听出来了一个意思，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惩治秦嫔，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秦嫔不满他昨日的惩罚，她在维护自己的面子。
她本是那样柔弱的一个女子，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却可以站出来维护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认知，让沈啸威在心里把迟莺的形象疯狂的美化了一遍。
“不必了，毫无记性，不守规矩，也该好好罚罚，蕊儿今日做的极好，朕很满意，日后若有人再敢欺你辱你，便拿出今日的架势来，如此朕也不用再担忧你受人欺负了。”沈啸威道。
不管他来霖芷宫之前到底是什么心思，至少从现在这一刻起，他的目的是担忧迟莺受人欺负，这便足够了。
迟莺的脑袋贴在沈啸威的胸口处，她操着甜腻腻的语调道：“陛下待蕊儿真好。”
沈啸威低头，只能看到少女黑压压的发顶，对方依赖的话让他心里很是熨帖，可是看到那只蜷缩在软榻上的猫，他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有些异样。
他比谁都知道灵毓有多么宝贝当初番西国进贡的那
两只猫，他相信以灵毓的性子，就算是小猫崽也该自己好好的养着，能让她把自己的宝贝拿出来送人的，恐怕就只有老三。
蕊儿本就出自文宣王府，她又长得如此漂亮，老三真的对她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沈啸威马上接话，迟莺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她小心翼翼的顺着沈啸威的视线望过去，心里逐渐明白了什么，他并没有打消怀疑。
迟莺从沈啸威怀里钻了出来，她很是大方的重新抱过了那只猫儿，走到沈啸威面前雀跃的道：“陛下，你看它是不是很可爱，我给它取了名字，叫朝阳，很好听吧。”
她知道沈啸威在意这只猫，对方越在意，她就越坦荡。
只要自己心里没鬼，想来他便是怀疑，也拿不到什么证据的。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漂亮的桃花眼里像是氤氲了一池清水，干净的一眼就能望到底，那句“灵毓为何舍得将猫送你”卡在了嗓子眼里终究没再说出口。
对上她那双过分干净的眼睛，沈啸威甚至觉得自己的怀疑是那样的卑劣。
“可爱。”沈啸威回应道。
他仅仅是两个字的回应，就让少女笑弯了眉眼，咽了咽唾沫，沈啸威又问道：
“蕊儿，你待朕可是真心？”
从小便生活在这权力中心，对于真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沈啸威其实并不太在意，他也知道他宫里的女人为了权势地位讨好他的比比皆是，然而此刻，年过半百，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竟然开始奢求一个女子的真心。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从送出玉佩的那一刻起，这女子在他心里就彻底不一样了。
“陛下为何这么问？蕊儿从小便没有父母，总被人欺辱，后面又在王府为奴为婢，只有陛下在意蕊儿的感受，让蕊儿住这么好的地方，还让蕊儿做最尊贵的皇贵妃，不怕陛下笑话，只有在陛下身边的时候，蕊儿才不会感到害怕，是您给了蕊儿一个家，蕊儿什么都没有，能给陛下的便只有这一颗真心了，陛下不必怀疑蕊儿心意，因为蕊儿心里只有陛下呀。”
哄人的情话信口拈来，迟莺抱着猫儿，很是认真的看着沈啸威，这一刻不管是她的眼睛里还是猫的眼睛里，都只有沈啸威的影子。
沈啸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麻，他承诺道：“好，有你这句话，朕保证从今日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再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