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张梓她娘不知羞耻地逼着我娘喝了她的妾室茶,怀着孕进了我张家门楣。我娘虽出生武将之家,但性情极为温和,若没触及底线,绝不会与人撕破脸皮。”
“一开始,张梓娘对我娘还算不错,晨昏定省一次不落,端茶倒水,夹菜盛汤,样子做得别提多足了。”
“可是,就是她这般日日夜夜的小心伺候,让我娘对她放松了警惕。生我头一天,张梓娘变了副面孔,不对,是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她当着我娘的面,将与张钦的闺房秘事一一说出,绘声绘色。不止如此,她还指着我娘的鼻子骂,说什么要不是我娘家室好,如今张家夫人的位子根本轮不到我娘。”
“那些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娘孕相本就不好,时常呕吐,不思茶饭。她这一冲撞,我娘便动了胎气,生生提早了一个月将我生下,还发生了大出血。”
“要不是我娘素日身子还好,大夫、接生嬷嬷用得都是最好的。不然,我的生辰便会是我娘的忌日。”
“我娘的病根就是这个时候落下的。祖母知道这个事情后,待张梓娘生产后,便将张梓娘狠狠责罚了一顿,打了
她二十大板,幽禁一年。”
“我娘念她刚生产完还在坐月子,便求我祖母宽宥她,这才免了张梓娘的二十大板。谁曾想,张梓娘恩将仇报,竟然收买为我母亲熬药的小婢女,在我娘药里头下毒。”
“就是因为这毒,我娘的身子越来越差,最后不治身亡。更可恨的是,这件事情张钦知晓,却视而不见。生生耽误了我娘一条性命。”
孟云清眉头微蹙,轻声说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梓同我说,我母亲的死有蹊跷,还送了我一幅画。自那时起,我便开始着手调查我母亲的死因。”
“前几天,我在江南找到了曾经伺候过我娘的侍婢,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为我娘熬药的小婢女。这些事情便是那个小婢女告诉我的。”
“不仅如此,那个小婢女还给了我一份毒药,正是当年下在我娘汤药里的毒。那个小婢女还说,这毒药是张钦给他的。”
孟云清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眉头蹙得更深了:“什么?!那人当真是这么说的吗,那小婢女的话可信吗?”
看着孟云清的眼睛,张柠点了点头:“我都查探过了,那个小婢
女的话是真的。所以,我恨张钦,即使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但是,我没想过要杀了他。让他死,是便宜了他,我想要的是他生不如死,日日像油煎一样的难熬。那,那红竹是我从谷里偷出来的,解药也是我从孟爷爷书房里偷出来的。”
“露婳姐姐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跟旁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将事情说清楚后,张柠心里舒服多了,什么顾及都没有了。
这下子,倒叫孟云清开始不舒服了,眼泪在眼眶里头打转转。
孟云清轻轻揽过张柠,言语中尽是心疼:“我明白,我明白。这些日子,苦了你一个人了。你才十五岁,还未及笄,这日子怎么这样的苦。”
“这些事,根本轮不到你个小娃娃操心的。”
听到这些话,张柠鼻子一酸,躲在孟云清怀里大声哭了出来:“我没爹娘了,我没祖父母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哭着哭着,张柠在孟云清怀中睡着了。
孟云清轻轻拭去张柠眼睛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了自己卧房。
看着张柠哭得红肿的双眼,孟云清心里实在是难受:“真是可怜,叫人忍不住
心疼,她不过是个孩子,做这些事,听到这些话,哪里扛得住。”
孟云清刚给张柠掖好被子,庄妈妈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沉稳冷静:“孟夫人,您赶紧去寝殿看一看吧,太后娘娘不好了。”
孟云清心中生出了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会很不简单。
去太后寝殿的路上,孟云清耐心地听庄妈妈说话:“吃完午膳,太后娘娘还好好的,还跟老奴说午觉后要去御花园赏花,摘些玫瑰花回来做鲜花酥饼。”
“老奴伺候太后娘娘睡下后没多久,太后娘娘就吐了,最后,最后还吐了口鲜血,呐,在帕子上。”
庄妈妈将沾有血迹的手帕递给孟云清看:“孟夫人,您跟杜大人不是说太后会越来越好吗?怎么,怎么如今又这样了呢,这症状跟当初的陛下如出一辙啊。”
孟云清拍了拍庄妈妈的肩膀,神情镇定:“庄妈妈,你可曾去太医院寻杜大人,自上次喂药后,杜大人可曾交代什么事儿?”
“杜大人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不出意外的话,半刻钟后便能到寝宫。”
孟云清点点头,握住庄妈妈的手,语气冷静:“遇
到这种事儿,咱们更要镇定从容。若咱们自己的阵脚乱了,那太后娘娘就真的没救了。”
很快,二人便到了太后寝宫。
孟云清站在太后床边,试探性地为太后娘娘诊了下脉——孟云清医术浅薄,看不出什么异常。
太后的症状与当初的陛下如出一辙,可孟云清却未曾在太后娘娘身上看到相似的特点。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孟云清并没有闻到红竹的味道,一丁点都没有。
孟云清眉头紧蹙,深吸一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只见她将身上玉佩给摘下,放在了太后娘娘额间。
这一下去,太后娘娘的面色果然好了很多,孟云清稍稍松了口气:“还算有用,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庄妈妈,庄妈妈,杜大人怎么还没有来,是不是派去的人不认路,走错地方了。”
孟云清边说边向外头走去,却只看到掩面哭泣的庄妈妈:“庄妈妈,您这是,您怎么哭了,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庄妈妈抓住孟云清的袖子,哽咽着:“杜大人不见了,派去的人将太医院上上下下都给找遍了,连杜大人的裤脚都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