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胡吹大气!就算是天下第一神医也不敢打下包票,小小女子,却敢这样口出狂言!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到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德王吹着花白的胡须,一脸不屑的看向楚笑容,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他被楚笑容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前当众顶撞奚落,这是他活到六十年来的头一次,只臊得一张老脸没地方放,心中对楚笑容是又气又恼,怎么看她都觉得不顺眼。
楚笑容对他这种倚老卖老的态度很不待见,她的为人处事原则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给我冷脸,我也犯不上去贴你的冷屁股!
所以她对德王这几句话充耳不闻,把头一扭,眼角也不向他斜上一眼,只把德王气得直仰脖。但他顾及自己身份,也不能上前和她一个女人动手,只好呼哧呼哧的吹着胡须,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皇帝见这个性子鲁莽暴躁的德王在楚笑容那儿吃了一个鳖,心里颇为畅快。他也正暗自恼怒德王,所以看向楚笑容的神情更为慈和,温言道:“好,你要如何做,告诉安公公,让他听你吩咐。”
安公公走到楚笑容面前,一脸恭谨地躬身说道:“老奴听从太子妃吩咐。”
楚笑容微微一笑,在安公公耳边低低的吩咐了几句,安公公眨了眨眼,微露诧异之色,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躬身道:“请太子妃稍待,老奴马上就去办。”
过不多时,安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回到大殿之中,两名小监手中都各托着一个方盘,盘中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只小碗,碗中盛满清水,微微晃动。
安公公又吩咐人在大殿中间摆上一张长桌,将这二十只小碗放在长桌之上,然后束起袖子,对着楚笑容行礼道:“太子妃,您吩咐的都办好了。”
楚笑容点了点头,缓步走到长桌之前,从怀中取出个小瓶子,瓶出了十粒晶莹剔透的小药丸,分别放进了其中一个方盘的十只小碗之中。
大殿中的人都睁大眼睛好奇的瞧着,不知道楚笑容在玩什么玄虚。
尹毅年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楚笑容的脸,果然,知他者,莫若她也。看到她一脸的镇定自若,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佩服。
越是到了危急的关头,她就越是沉着冷静,从容淡定,就像是天塌下来,
她也不会眨一眨眼睛。
这样的姑娘,纵是走遍天下,打着灯笼恐怕也找不到第二个吧!
楚笑容站在桌前,见那十颗小丸迅速融化不见,碗中的水清澈依旧,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脸,指着被她放入药丸的方盘对着皇帝道:“父皇,这十只小碗中盛放的清水中,臣媳放入了一种药丸,这碗中的清水已经变成了药水,它能够正确的分辨出亲生父子之间的血缘关系,融合则为亲,不融则为假。为了让大家能够确认这含着药性的水和寻常清水之间的区别,臣媳还另外准备了十碗清水,请父皇下旨,找一些有血缘关系和非血缘关系的人前来测试。”
皇帝大感兴趣,往前倾了倾身子,问道:“容儿,你当真这么有把握?你这药丸是何物所制,居然能有这般神奇的效果。”
楚笑容莞尔笑道:“父皇,这是臣媳的秘方,不可外传,至于它的效果么,一试便知。这个法子既然是臣媳出的,臣媳愿意当这测试的第一人。”
“哦?不知你要如何测试?”皇帝见楚笑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大定,捋了捋胡须,微笑道。
楚笑容的目光在大殿中的官员们一扫,停在一个人的身上,正是楚向天。
她走到楚向天身前,盈盈行了一礼,抬起眼睛,瞅着楚向天笑道:“丞相大人,可以帮本宫一个忙吗?”
被点名德楚向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绝她的请求,只能硬着头皮上。
楚笑容分别指了指两个不同方盘上的小碗,说道:“请丞相大人用银针刺破手指,分别在这两只碗中滴入鲜血,本宫也会滴入,看这两只碗的效果有何不同。”
楚向天依言将血分别滴入两只小碗,楚笑容也将自己的血滴在碗里,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皇帝道:“父皇,请看。”
皇帝哪里还等她说第二句话,已经长袖一拂,走下御阶,大步走到长案之前,往那两只碗中瞧去。
楚笑容指着其中一只碗说道:“这只碗中盛的是清水。”指着另一只道:“这碗中是药水,父皇,您可以让大伙儿一起来瞧。”
皇帝眼光往周围一扫,只见大殿中的官员们都在探头探脑的张望,但是皇帝不说话,谁都不敢乱动,一个个像木桩子似的站在原地,脖子伸得老长,可见人人都是好奇无比。
他暗想这儿媳妇想的就是周到,这等大事,岂可不让这些大臣们当面看个清楚,辨个明白?
他抬起头,淡淡的道:“大家一起过来罢。”
众大臣们马上涌了上前,团团的在长案的周围围成了一圈,就连德王都挤在众人之中,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向那两只小碗。
皇帝低下头,凝神一望,只见两只碗中的两滴血都融在了一起,不由很是诧异,抬头不解的看了楚笑容一眼,问道:“为何都融在了一起?看上去并无不同啊?”
这时候,尹毅年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父皇,儿臣曾在古书上读到过,人体内的血一共分为四种不同的类型,当同类型的血液相遇之时,就会融在一起,但融在一起的血,却并不代表这两人有血缘之亲。太子妃和丞相大人的血在清水中也相融为一体,说明太子妃的血型和丞相大人相同。大家如果不信,都可以参加测试,在这清水之中,能够相融的,并不一定都是血亲。但是在药水中,却非血亲而不能融。”
听了尹毅年的话,群臣们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啧啧称奇,也有的连连摇头,更有的脸上全是不信之色,只是碍于皇帝在前,谁也不敢宣之于口。
皇帝听了,也是半信半疑,抬头扫了群臣们一眼,淡淡道:“不知哪位卿家,愿意出来试上一试啊?”
“老夫来试。”德王性子急躁,他对楚笑容说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这时第一个按捺不住,捋起袖子走到长案之前,抬着下巴不屑的睨了楚笑容一眼,打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见过楚向天滴血入碗的举动,也不打话,取过一只银针,刺破手指,分别滴入清水碗和药水碗,然后对着楚笑容斜了斜眼,老气横秋的说道:“太子妃,我来。”
楚笑容看他那副大咧咧的模样,故意不去理他,将一滴血滴入清水碗里,只见两滴血很快融在了一起,让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讶之声。
“融了!融了!难道说太子妃会是德王的千金不成?”有人小声嘀咕道。
“别胡说,刚才太子妃的血还和丞相大人的也融了呢,太子妃不是说过吗,这清水碗里融合的血是做不得数的。”马上就有人反驳。
那德王却是睁大了双眼,看了看碗里融在一起的血,又抬头看了看楚笑容,满
脸狐疑之色。
楚笑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淡淡的道:“德王大人不必担心,本宫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绝对和您这身份高贵的大人物沾不上半点血亲关系,血液融合,正如太子殿下所说,只是说明你我二人的血型一致。各位大人,请看这里。”
说完,她又在方才滴入德王血液的药水碗中,也刺入一滴鲜血,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眨也不敢眨,等着看其中的变化。
说也奇怪,这药水碗中的两滴鲜血自滴入碗中开始,就变成了两颗圆溜溜的小血球,在水中滴溜溜的打着转,偶尔彼此一触,马上又弹了开来,像是互相排斥一般,看得周围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皇帝站在楚笑容身侧,看到这般情景,都是大为好奇。
楚笑容抬起头来,对着德王神色淡然的说道:“德王,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本宫的血,和您尊贵无比的血,毫不相融,说明本宫和您之间,绝无半点瓜葛。”
德王听着楚笑容话中淡淡的嘲讽意味,憋红了一张老脸,猛地扭过头去,气喘如牛。
楚笑容对着周围的官员们环视一圈,微笑道:“不知还有哪位大人,愿意前来一试?”
众人见了这样有趣的事情,都跃跃欲试。
“我来!”
“我愿意一试!”
楚笑容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微笑道:“那就请翰林薄掌院、太仆寺吴大人、中书侍郎汤大人上来一试吧。”
这三人脸上全都露出得意之色,像是被楚笑容选中是件极荣耀的事情一般,三人齐齐上前两步,走到长案前。
楚笑容对着太仆寺卿吴默盈盈一笑,说道:“吴大人近来打喷嚏的毛病好了吧?”
吴默习惯性的揉了揉鼻子,呵呵笑道:“好了,全都好了,这都要多谢太子妃开给老朽的一剂良方啊。”
“本宫还要多谢大人送给本宫的那只虎皮鹦鹉呢,本宫实在是喜爱得很。”楚笑容抿唇笑道。
吴默眼睛一亮,忍不住问道:“那小鹦鹉可还好?它的脾气可着实娇贵,太子妃要好好的待它,它不喜欢阳光,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吃粟米,喜欢常常洗澡……”一提到他心爱的鹦鹉,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德王皱起双眉,听得
满心不耐,他是火爆霹雳般的性子,听得吴默罗罗嗦嗦,三句话不离他的虎皮鹦鹉,突然喝了一声:“一只破鸟儿哪这么多的废话!要试快试,老夫可等得不耐烦了!”
他声若洪钟,这一嗓子吼了出来,大殿中人人都觉得耳中嗡的一声,吴默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巴。
楚笑容揉揉耳朵,目光一转,突然落在一张线条刚硬的老人脸孔上,不由笑道:“不知道邓太尉邓大人,是否愿意出来试上一试呢?”
她此言一出,周围的人又是一惊。
邓太尉在朝中德高望重,可是位惹不起的响当当的人物,许多人都想,这太子妃胆子也太大了,这邓太尉是何许人也,岂是她一个小女子支使得动的?
当他们看到邓太尉高大魁伟得像铁塔一样的身躯,从人群中走到楚笑容身边的时候,这些人的下巴都差点惊掉了,一个个不敢置信的看向她,不知道这小小的女子哪来的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连邓太尉都买她的账。
“太尉大人,最近您的身体一切可好?”楚笑容一脸关切的问道,她知道邓太尉是个极好强和要面子的人,受的这两处旧伤己有二十余年,可是朝中所知道的人却寥寥无几,所以也不挑明,只是隐晦问道。
邓太尉自是明白她话中之意,点了点头,惜字如金的说了个“好”字,就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楚笑容微笑点头,邓太尉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突然沉声说道:“老夫的第三房小妾,已经害喜一月,太子妃哪日有空,请来舍下替她瞧瞧身子罢。”
他声音虽低,仍是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众官员都知道他已经年过六旬,膝下却没有一儿半女,这时候忽闻喜讯,纷纷向他道贺。
皇帝也很是喜慰,他知道邓太尉征战沙场多年,极盼望有一个子嗣能够传他衣钵。
听着朝臣们的贺喜之声,邓太尉常年冷得像石头一样的脸也忍不住绽开了一丝笑意,他的目光看向楚笑容,心中满是感激之情,楚笑容对他含笑点头。
德王见了这般情景,更是觉得不爽之极,他虽然地位尊贵,但邓太尉在朝中的地位也并不在之下,只好憋着一口气,不好发作出来。
楚笑容等群臣们向邓太尉道贺完毕,便取过四枚银针,分别交在四个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