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的日头能热死人,还有雾气出没,为了躲避雾气里面攻击他们的机器,百姓只能趁着夜色,披着朝阳修建城墙。
有黑天,没白天,唯一好处就是顾南枝大方,黍米,肉汤都能供应上,可以敞开肚皮吃。
“该上工了!速度快!今天再修建出二十丈城墙,不许偷懒,要是被老子抓到了,你们都没饭吃。”
有人敲着铜锣,百姓如尸人一样从帐篷里爬出来,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刚刚要落山。
赤脚走在干枯的土地上,被地面热度刺的脚掌生疼。
血泡磨破又长出来,久而久之成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一个百姓向前走了两步,小声抱怨。
“那位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难不成让咱们过来,是想要在金国再修建一个京都城?”
“谁知道上面人想的是什么啊?只要咱们自己能活着,有的吃有的睡就行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个男人拖着石头,麻绳快要陷进肩膀的皮肉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拽着石头到了城墙根下面,靠着厚重高大的城墙直喘气。
“就是累啊,十天了吧,城墙都修出去二里地了,还不够。”
“陛下的命令谁敢质疑?”
一道苍
老的声音响起。
百姓转过头,匆忙对来人行了一礼。
“见过吴太守。”
吴守刚头发一夜变白,整个人从一开始见谁都笑呵呵的模样变成了不苟言笑的古板老头。
他胸口还挂着一个布包,布包正巧能露出一张人脸,正是吴袅袅。
吴袅袅还没‘死’。一双眼睛提溜提溜地扫过百姓,尖声尖气。
“什么狗屁皇帝,如果我是你们,就直接杀了顾南枝,夺了她的粮食,自己当皇帝去,总比在这过苦日子强。”
吴守刚宠溺地看了吴袅袅一眼。
“闺女,莫要多说,当心姓叶的拔了你的舌头。”
吴袅袅还记得叶谨言,当即打了个哆嗦,不再言语。
目光从吴袅袅人头上移开,吴守刚笑容消失。
“这念头想也不要想,若是不想被砍了头,和神庙台阶上的脑袋摆在一起,就听陛下的,毕竟鱼尸人被砍了脑袋尚且能活,你们砍了脑袋那可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平静的语气让众人打了个哆嗦,不敢过多言语,百姓立刻垂头顶着周围能热死人的气温扛起石块,垒在城墙上。
卫城站在城墙的阴影处,抬头看着吴守刚。
“那人不会被鱼尸人蛊惑吧。”
刘畏冷声,“不会
。”
“你怎么这么确定?”
“因为他不像你这般愚蠢。”
卫城一滞,“你丫说谁蠢!”
“说你蠢。”
刘畏扫了一眼吴守刚的背影,继续提到警惕周围,防止尸人或者鱼尸人来犯。
吴守刚抱着吴袅袅的人头,一步步走向神庙九十九层台阶,台阶两边都是人头,被太阳光炙烤,如脱水的鱼,脸上皮肉凹陷腐烂,弥漫着一股尸臭味。
即便如此,他们还沙哑着嗓子求救。
“救命!救命!来人救救我!我不想死。”
像和尚念经,声音低低嗡嗡的,吴守刚像是没听见,捧着吴袅袅的脑袋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
“闺女,你脖子上的肉又臭了,爹舍不得片下去,还是向陛下讨要一些粗盐,把你腌制起来,这样烂的能慢一点。”
吴袅袅尖叫了一声,“我不要,我不要!”
“没办法啊,你也不想整个脑袋都烂完了吧。”
“该死的狗皇帝!有一天我也要砍下去她的脑袋。”
“嘘嘘嘘,不要让其他人听见。”
只是吴袅袅的声音又尖又细,就算在二楼的顾南枝也能听见。
叶谨言站在她身后擦刀,“要不要彻底弄死那个人头?”
“不必,给吴守刚留下一个念想
吧。”
叶谨言恭声,“您真是菩萨心肠。”
旁边躲在神庙里偷懒的药潇看了一眼台阶上数不清的人头,打了个哆嗦。
砍了人家闺女的脑袋,就留下一个人头,什么菩萨心肠,这是阎王心肠吧。
五百万百姓一起劳作,动作很快,一条一眼看不见边际的城墙修建完毕,从神庙中穿过,仿佛将高大的神庙一分为二。
顾南枝这才满意点头,示意众人停手。
她手一抬,上千头老死的猪、羊、牛、鸡、鸭凭空出现。
它们还维持着老死时候的状态,皮肉没有腐烂。
“明天有大事,今天晚上就给大家开开荤吧。”
几个管事的头头眼神中都没忍住迸射出欢喜,立刻叫人拖着这么多牲畜的尸体去处理。
顾南枝看了一眼空间,杂七杂八的尸体拖出去,空间里干净多了。
今夜百姓罕见的没有日落劳作,十几个人围在篝火旁边,欢欢喜喜吃肉喝米粥。
点点星火亮起,就连神庙中也不例外。
药潇对着烤全羊流口水。
王铁牛嫌弃,“不是我说,你是多长时间没吃肉了,何必如此模样,说出去简直丢人。”
“你管我。”
炙烤的表面焦灼的羊肉被片下来,送到每个人的
盘子里。
阿巴斯嗅了嗅,“金国的羊肉。”
金国百姓死的差不多了,更不要说金国的牲畜。
如今金国的羊入口,阿巴斯心中升起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嗯。”
这些羊是当初顾南枝让暗卫去金国边境买来的,在她的空间中不知道繁殖了几代。
她举起碗,里面是甜甜的果酒。
“大家,明天生死由天,能不能活下来,怎么活下来就看自己的了,有缘自会再见。”
热闹的氛围安静了一瞬,又开始热闹起来。
“陛下这话说的,我们是陛下的臣子,就算是天涯海角,也是大元人,也是您的臣子。”
“就是,就算是成了鬼,咱们也是陛下的鬼。”
酒碗相互碰撞在一起,众人饮下碗里果酒。
巴肯还围着火堆开始唱歌,金国陌生的语调充斥着神庙。
木柴噼里啪啦作响,顾南枝坐在神庙墙壁破洞的位置,现在这里已经连接上石梯,她一只脚踩在石头阶梯上,看着黑暗的金国。
“主子。”
叶谨言跟着她,坐在她的身侧,递给顾南枝一枚玉佩。
那是叶家的玉佩,之前叶谨言不知道摁了哪个开关,整个玉佩从中间裂开,如今竟然又复原了,完美的不见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