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登机时,陶奚时压了一阵子的那股焦虑又浮上心头, 她垂眸盯着脚边的小型行李箱, 听着周遭嘈杂的谈论声, 伸手去扯了扯盛林野的衣服。
盛林野在打电话,盛亿南安排了人去机场接他们,现在正在确认时间, 感觉到衣服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他侧过目光,视线从陶奚时纤细的指尖移到她白皙的脸颊。
她低声说:“……我有点紧张。”
闻言, 盛林野笑了一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颗糖,是以前他在英国念书时陶奚时寄给他的那种, 他一手握着电话, 一手剥开糖纸,递到她眼前, “张嘴。”
陶奚时乖乖张嘴, 从他指尖接下这颗糖,甜味弥漫舌尖,而电话的那头,男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没什么。”盛林野神情自若,“小姑娘紧张, 哄她一下。”
再次确认好时间, 盛林野把电话挂了, 他拎起陶奚时的行李箱,牵着她去登机,用余光瞥到她时,发现她的脸微红,低着头的样子特别乖,想揉揉她的头发。
他又笑了。
……
抵达英国机场时,那边仍是夜晚。
陶奚时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醒神,迷迷糊糊地被盛林野牵着,穿过机场里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外面。
她突然记起来要给陶父陶母报个平安,来英国她是谎称要出差,现在得继续圆这个谎。
算了算时差,中国那边现在大概是清晨,她把刚拨出去的号码掐断,给陶母发了两条微信,一张机场的照片,以及一句报平安的话。
收好手机后,已经走到了机场外面,盛林野正把她的行李箱塞进一辆车的后备箱,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收到陶奚时瞥过来的眼神时,向她点头微笑,“陶小姐,你好。”
陶奚时回一句,“你好。”
盛林野关上后备箱,男人正好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陶奚时看了一眼身后的盛林野,说了一声“谢谢”后,先弯腰上车。
男人继续道:“盛董现在正陪青贝小姐在参加一场拍卖会,他交代直接接你们过去,他有礼物要送给陶小姐。”
“不用了。”盛林野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拒绝,“刚下机,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男人不勉强,“那行,我和盛董说一声。”
“你开车,我说就行。”上车前,他又吩咐一句,“让厨房准备一份晚餐,菜式清淡开胃一些。”
“好。”
……
“还困吗?”
车子启动后,盛林野见陶奚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她皱起鼻子看向他,“不了,就是有点饿,还有点累。”
盛林野抬腕,看一眼腕表,“大概半小时到,我带你在附近吃点?”
陶奚时摇头,刚才她听见盛林野和男人的对话,既然已经让人准备晚餐了,那也没必要在外面吃,她斜下脑袋靠在了他肩头,嗓音懒懒的挺没劲,“我靠会儿。”
他侧头,窗外投进来流光溢彩的霓虹,勾勒出她柔软清冷的面部线条,而她靠在他肩头,安静闭眼的瞬间,他想到一个词,永恒。
有她在的分分秒秒,他都想永远定格。
盛林野微微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吻了一下,她睁眼抬头,眼睛映着璀璨的光线,他看得舍不得移开视线,又低头,吻上她的唇,舌尖汲取到的全是浓浓的奶香,是牛奶糖的味道。
他第一次觉得,牛奶糖能甜到这种程度。
开车的男人不小心从后视镜扫到这一幕,陶奚时抬手搭上盛林野的肩,盛林野则单手扣着她的后脑,两人吻得旁若无人。
男人不敢出声,默默挪开了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
谢青贝在拍卖会上成功拍到了自己心仪已久的一款项链,价格高到令人发指,但款式尤其特别,她心满意足地抚摸过项链上的碎钻,问身旁男人的意见,“爸,好看吗?”
两人同步走出大厅,盛亿南瞧一眼,实话实说,“还行。”
谢青贝撇撇嘴,捋着肩头的卷发,不咸不淡地说:“你给嫂嫂拍的项链,那才叫还行,我这款,天下第一好看。”
“改口这么快?”盛亿南整理着衣襟,笑了笑,“我倒想看看,那丫头到底有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呀,和你平时往哥身边放的那些名媛一点儿也不一样,但特别在哥喜欢她。”
外面停着各种豪车,类型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谢青贝和盛亿南停步在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两人闲聊之时,身侧多了一道人影。
是个年轻人,他正和身边的助理交代着什么事,穿着合身剪裁的深色西服,身段挺拔如松,面容精瘦,五官轮廓如精心镌刻般地流畅,眉目冷峻,面无表情。
他身上带着某种使人有压迫感的气场,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沉稳,但分明还有一股少年感还未完全褪去,两种气质结合在一起却并不突兀,反而愈发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有一种不符同龄人的冷静。
盛亿南认得这位年轻人,他和他父亲称得上是旧识,曾经在生意上合作过不止一次,而如今,他父亲将如此庞大的公司,几乎全权交由这位仍在上大学的儿子管理,他的表现却没有令人失望过。
盛亿南挺欣赏他的,车已经停在台阶之下,但没有下去,主动向他打招呼,客客气气地道:“周总。”
下一秒,他转过身,唇边弯起的弧度分明是笑,可眼里清冷一片,没有丝毫笑意,他的声音低沉清润,“盛董,晚上好。”
握手之后,盛亿南想到刚才他和助理的对话,遂关心道:“这么晚了还回洛杉矶?不在这边休息一晚?”
他笑得滴水不漏,“是,公司总部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
“年轻人肯拼是好事,但也不能拿身体不当回事啊。”
对于这个年轻人,盛亿南在商界难免会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传闻,除去天才之类的夸赞外,听到最多的就是太拼命了,没有人清楚,他明明已经拥有得那样多,为什么还要如此拼,甚至因为过度的工作进过医院。
他点头,模棱两可地回答:“盛董说得是。”
盛亿南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身体才是本钱。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您慢走。”
这道嗓音给人的感觉,犹如远方的雪山,清冷而遥远,永远带着疏离感,无法靠近。
谢青贝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他神色寡淡,低下眼睛,把玩着手中的一只手表。
那只手表,在刚才他和盛亿南握手时,她扫了一眼,觉得很奇怪,这个浑身透着矜贵气质的人,从身上的西服到鞋子,都是价格不菲的牌子,但偏偏戴着这样一只普普通通的手表,毫无亮点,毫无特色。
车子渐渐驶远,谢青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最后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凉薄的月光夹杂着冰凉的灯光,描绘着他高瘦的身影,被这些光线一衬托,她竟然觉得,那人站在那儿的身影有些孤寂落寞。
“爸。”谢青贝转头,“刚才那人是谁?”
盛亿南挑眉,“怎么?”
“我觉得很像你的未来女婿。”
“少贫。”盛亿南提醒:“他有未婚妻。”
“行啦我就开个玩笑。除了我哥之外,没想到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总裁,很像我最近追的剧里那个男主角霸道总裁的设定。”
“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剧。”盛亿南微蹙眉,随即又说:“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有未婚妻,我倒觉得两家联姻是个不错的选择,对双方都好,那孩子的品行我也信得过,只是可惜了。”说到这里,男人叹了口气,“想给你挑一个合适的,还真是难。”
谢青贝不服,“你还是操心你儿子吧,他可比我能折腾。”
“你们两个啊,以前不管不知道,现在管起你们来,真没少让我操过心。”
谢青贝突然正色道:“爸,如果哥哥真的和她结婚,你会反对吗?”
“阿野如今有能力,我自然不会反对。”盛亿南看向窗外,“但我得先看看,对方是个怎样的人。”
谢青贝不信,盛亿南不可能对陶奚时一无所知,怀疑的问道:“你没少调查吧?”
“那也是别人眼中的她。”
“有道理。”谢青贝赞同的点头,接着换了个姿势,“那我给你说说我眼中的她,最初我挺不喜欢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觉得哥哥被别人抢了吧,但是后来觉得,她人还不错,反正不坏,只是太被动了,一直都是哥在主动,希望这些年,能有些改进吧。”
“还有吗?”
谢青贝摊手,“没了。”
“就这些?”
“我和她也不熟啊,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