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 亮着几盏昏黄的灯, 四下静谧无声,空气阴凉。
盛林野把车钥匙塞进陶奚时手里,自己往副驾驶位置走, 陶奚时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站副驾驶门外, 用眼神示意她解锁, “你开。”
陶奚时有些发怔地看着眼前这辆车型酷炫的顶级跑车,在停车场幽暗的灯光下泛着迷人的色泽, 她有点下不去手, 犹豫着说:“……我第一天开车就追尾了。”
言外之意,她不太会开车, 很有可能会糟蹋他这辆车。
“没事。”盛林野的眉眼轮廓清晰立体, 微微弯起唇,神情自若地解释道:“我喝酒了, 开不了。”
陶奚时在这一刻觉得,盛林野是真的变了, 但他的变化是往好的方向的那种,变得更成熟稳重,有担当又负责任。
她最初认识他就是因为他酒驾追尾,那时候盛林野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公子哥, 不可一世地告诉她法律是垃圾, 而现在的他也懂得不再去触犯。
和当年不屑一顾的他判若两人, 但眼下的他分明更迷人。
陶奚时收回思绪, 解开了车锁,两人同时开门上车。
“你现在住哪儿?”
陶奚时侧头扯过安全带,第一下没用什么劲,没能扯出来,盛林野见状,在她抽第二下之前俯身过来,手从她身前绕过去,按着她的手扯出安全带,再带着她的手扣上安全带,近在咫尺地看着她,松手时笑一声,“先送你回去。”
“那你怎么回去?喊代驾?”
“都行吧。”盛林野离开她,整个人带着一股疲态靠上座椅,嗓音也透着倦懒,很低迷,“刚才喝多了,头有点疼。”
陶奚时本来在调整座椅,听他这样说,立马停下动作侧头问他,“你这样回家能照顾好自己吗?”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十几分钟前,盛林野是怎样清醒地将她拉进安全通道里,怎样清醒地吻了个够。
“不能。”
盛林野眼里的笑意没有那么明显。
……
四十五分钟后,盛林野成功把陶奚时带回了家,在某些方面,他太了解陶奚时了,她真是一个很容易心软又很好骗的人,在她面前稍稍的示弱一下,不管做任何事都能事半功倍。
这点倒是和三年前的她没什么两样,傻得可爱。
他弯眸看向她,发现她正在看房子里的装修,粗略地看了一会儿就皱起眉,“你房子的装修风格都这么……”
她想了一下形容词,补充道:“冷冰冰的。”
盛林野问,“你不喜欢吗?”
色调太冷了,看起来毫无生气,毫无温度,陶奚时诚实地摇摇头,“不喜欢。”
“我在你公司附近有一套房。”盛林野的语气很是平淡,听不出任何猫腻,“刚好最近准备装修,你喜欢哪种风格就告诉装修公司,让他们照着做。”
他为什么会在她公司附近有房?陶奚时有点怀疑,第一想法是他该不会是在她去上班了之后买的吧?可是看他此刻的神情,以及提起那套房的轻描淡写,仿佛是搁置了很久似的。
“你那房子……”
陶奚时刚开口,猝不及防被盛林野一把拉过去,清淡的烟酒味压过来的同时,双手束缚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往怀里带,他的声音也响在她耳边,“阿时。”
她茫然地抬头,“嗯?”
“想不想我?”他低哑的声线萦绕在心间,那语气莫名蕴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这三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盛林野对自己是有多不自信呀……
他这样优秀到万里都挑不出一个的人,反而在她这样平淡到毫不突出的人面前,极度的不自信。
陶奚时想,说到底,都是她做的不好,才会让他这样如屡薄冰,患得患失的样子。
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做的很不好。
可他一直在包容,一直无条件、无底线地纵容。
“盛林野,你可能不会相信……”她在他怀里抬起头,目光灼灼,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这三年,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一直在想你,不管是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还是走路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很多时候,连梦里都是你……”
最后一个字被他堵在嗓子里,他吻的比在安全通道里那一次还狠,压得她快透不过气,唇舌在她齿间毫不留情的扫荡,扣着她的后脑不容许她有一点退缩。
陶奚时无声地承受着,在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因为这个吻喘不过气时,盛林野暂时放开了她,因为刚开机没多久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打破一室的暧昧。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抬手揉揉陶奚时的头发,温声说:“你先去睡,客房或者我房间都行,在二楼。”
“你呢,你不睡吗?”
“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那你去开,我给你煮点醒酒汤。”
陶奚时煮醒酒汤很有一套,陶父陶母平时最多的就是应酬,几乎每次都是醉醺醺的回家,她煮醒酒汤已经煮出经验了。
抬步转身走向厨房,盛林野反应很快地拉住,“别麻烦了,你先去睡觉,乖。”
陶奚时被他这句很自然脱口而出的“乖”字苏的心都软了一瞬,笑着摇摇头,“不麻烦啊,我现在睡不着,你去开会吧,一会儿就好。”
……
厨房里时不时会传出来切东西的声音,偶尔也有哗啦啦的水声,这套房子是餐客一体化的设计,厨房的门是透明的玻璃,盛林野坐在客厅里,有时侧过头能看到厨房里走动的那抹身影。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很想将时间静止在这一刻。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现在回到她身边,未来的每一刻会比这一刻更幸福。
视频里的另一边,偌大的会议室里,坐满了身穿黑色制服并且神情专注的男男女女。
这边的盛林野负责主持会议,但很快,那边的人发觉,向来把工作摆第一的敬业大boss,今天开会的状态非常不对,先不说发言少这个问题,这场会议才开到十分钟,他转头的动作已经有无数次了。
平均他听完一句别人的汇报,就会侧过头一次,不知道在看什么。
一开始大家都很不解,直到不久后,会议进行到一半,视频里突然出现一双白嫩纤细的手,端过来一只精致的碗。
盛林野顺势端起碗,执起勺子搅拌了一下醒酒汤,雾气氤氲间,神情都柔和了下来。
那边的人纷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
这场会议开到了深夜,陶奚时早在半小时前洗完澡,盛林野让她先睡,她不听,坐在镜头的死角陪着他。
大概是会议的内容实在枯燥,她也听不太懂,后来坐着坐着,不知不觉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那时候会议正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各执己见,毫不相让,争论的面红耳赤。
盛林野目光寡淡地看着镜头,而后余光扫到一旁陶奚时熟睡的脸,下一秒就出声打断那边的争执声,他神情淡漠地说等一会儿。
众人静下来,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先做,结果转而就看见他起身又俯下身子,打横抱起一个女人,镜头的位置太低,看不清女人的长相,又被他的身躯挡住,没几秒身影就消失在镜头里了。
再次回来时,也许是身旁没有能影响干扰到他的人或事,盛林野平时的那种状态也就回来了,用半小时的时间结束了这场会议,伸手合上笔记本,关灯回房间。
陶奚时在他房里睡得很香,抱着一只枕头,大半个脑袋缩在被子里,露出半张脸,安安静静的。
洗完澡的盛林野掀开被子,动作幅度很小地从她手臂间抽出那只枕头,她很轻微地皱了皱眉,并没有被吵醒,往他这边缩了缩。
卧室里亮白的光线笼罩下来,她素净的脸上投落下来眼睫的剪影,看得人心痒,想伸手去碰一下。
盛林野看着,一言不发地关掉灯,霎时,整个房间淹没在阴暗里。
他手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捞过来抱在怀里,撩开她额间滑落下来的发,低头亲了一下。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