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的护栏旁已经围了不少同学, 也许是昨晚论坛的那篇帖子大部分同学都看过,这会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起哄, 甚至有些同学的兴奋劲就差没拍手叫好了。
陶奚时赶到篮球场时, 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点酷啊,为什么打人都能这么有气势这么正直啊?”
“打得好,让他欺负女孩子。”
“昨天那视频你们都看了?欺负女生确实挺过分的啊,现在完全就是活该嘛。”
“但是他下手有点过了吧。”
“这种人不教训的狠一点, 下次还会更过分, 就该往死里揍一顿, 打到他想都不敢再想。你女朋友要这样被人欺负你能忍?”
没有人喊老师,球场的位置又偏, 学生多却没有人上前拦架。
球场外停着的那辆兰博基尼确实是盛林野的, 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张扬地停在那儿,惹人注目。
陶奚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她肯定他一定是下了飞机就直接往学校赶,英国飞到川市需要十个小时, 根据这个时间来算, 他是在这边的凌晨时分上的飞机。
也就是说,那篇帖子发了没多久他就知道这件事了。
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 陶奚时想过许多种他回来的情况,万万没想到再见会是这种可能。
护栏中间的入口被堵死, 她挤进人群, 随着人群里的一阵惊呼, 她的眼神定住, 空荡偌大的球场里,她看见球场中间的盛林野。
他背对着这群人,身板帅挺高瘦,半蹲着身子扯着男生的衣领,拳头毫不手软地往他满是青紫的脸上招呼,而躺在地上的男生似乎失了所有力气,没有任何还手能力。
仿佛是一只慵懒放松的沉睡狮子突然间苏醒过来,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又正好逮住一只猎物。
又一拳即将砸下去时,突然横过来一只纤细的手臂,柔软的手掌握住他坚硬的拳,指尖洁白干净,掌心很凉却软。
“盛林野……”
视线里出现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鞋。
他隐忍了许久的一身火一瞬间被扑灭。
喧闹的世界安静了那么一秒,风声都静止在她的这一道细弱的声音里。
下一秒,盛林野抬起头。
陶奚时垂下睫毛看着他,清澈的眼里映着他的轮廓。
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初见时很短,现在垂下来的细碎刘海有些遮眼睛了,但一点也不妨碍这张脸的精致,眼神很凉,只有这一瞬间抬头望向她时的神情稍微有所好转。
可他却挣脱了她的手,她微怔,掌心里空空的,冷风拂过。
半躺在地上的男生被揍的鼻青脸肿,嘴角满是血,盛林野下手确实是狠了,从将他拖进篮球场开始,动手没留过情。
他捧在手心护着的女孩,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怕吓坏了她,凭什么让别人那样欺负?
这会儿还不忘用力扯着他的衣领,狠声警告:“你再敢碰她,我杀了你。”
一字一句,仿佛是在冰里滚过,冷到极致,不像是在开玩笑。
接着手一松,像丢垃圾一样甩开他,男生泄力般地倒在地上。
盛林野站直身子,拉起陶奚时就径直走向车,护栏一圈的同学起哄声渐重,他充耳不闻,拉着她走得很快,他本就腿长,现在又迈得大步,她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
还没解气,直到经过某个刚才在球场打球的男生眼前,盛林野停下了脚步,冷冽的眸光落在男生手中抱着的篮球上,男生似乎有点懂他此刻停步的意思,手中的篮球被他扔出去。
准确无误地被盛林野一手接住,他侧过身,嘴角眉梢都浸着一股冷意,眯起眼睛将篮球用力砸向篮板。
砰地一声,橙色的篮球在篮板反弹回来,继而又砸在倒地的男生腹部,挺沉闷有力的一击。
身穿球服的同学吹一声口哨,“好球。”
人群里也惊叹,“厉害!”
投球的动作很利落,投完后头也不回地拉着陶奚时离开,身后有个别女同学反应过来掏出手机拍下他们俩并肩的背影。
校园的背景下,他牵着她离开的身影,美好的像一幅画报。
……
陶奚时觉得,盛林野好像生气了。
他开车时一言不发,侧脸冷峻,仪表盘的码数一直在涨,这条路限速八十码,可他踩着油门直飙到了一百二,街边的树影模糊成一片绿色一闪而过。
车内,陶奚时抿唇偷瞄他,只见他下颌线条紧绷,眼角下垂,透着一股阴郁,明显是情绪很差的样子。
眉眼间的阴霾还未完全散去。
好像……是在生她的气?
认识他到现在,他还没给她摆过这种脸色呢。
陶奚时发现他今天穿了深灰色的毛衣,这一身原本是很内敛温和的气质,可他刚才偏偏又打出了一种不可一世的气势。
她试着喊他,“盛林野?”
他不出声,没什么反应,只沉默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车速却缓了下来。
这下陶奚时确认了心里的想法,盛林野确实是在生她气。
她也知道他在气什么,气她发生了这种事还不告诉他,昨晚的视频通话更是只字不提。
“你坐十个小时飞机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摆脸色的吗?”陶奚时故意沉下嗓音,“那你停车吧,我要回去了。”
谁知他竟然真的停下了车,神情偏冷,陶奚时咬了咬唇,试探着解开安全带,紧接着就听见车厢里解车锁的声音,是盛林野按下了解锁键。
她有点惊讶,但是没表露出来,做戏得做全套,干脆拉开车门下车,用力关上门。
盛林野掏出一支烟,最近戒烟小有成效,但此刻烟瘾却跟挡不住似的,烟头点燃那一刹,他抬眸望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陶奚时的身影越走越远,脚步不停,盛林野握着方向盘,眯眼看着,她头也不回,仍在继续走。
“操。”他烦躁地砸了一下方向盘,直接熄火下车。
……
“谁让你真下车了?”
陶奚时走得很慢,当手腕被扣住,一道力将她往回拉时,她丝毫不诧异,反而对上盛林野漆黑的眼眸,说:“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语气里竟然有控诉的意味。
盛林野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大概全世界只有这么一个人,讲一句话就能让他束手无策,对她完全没有了脾气。
他这两天感冒,嗓子很哑,掐掉抽了一半的烟,哑着声音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陶奚时低下头,绞着手,姿态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他好不容易有所缓和的脸色又沉下来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是很冷硬的语调。
“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是最忙的时候,有那么多事要处理,而且又远在英国,我不想让这边的事影响到你的生活节奏。”
他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你的事对我来说挺无所谓?”
“没有……”
其实盛林野心里还憋着一股火,但是对着陶奚时就发不出来,他还有很多毫无理智的问题萦绕在心头,最终一句一句都被自己消化掉。
在这种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不适合谈论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扩大化,甚至很可能在气头上不经意说出伤害到对方的话。
盛林野重新牵起她的手,把她带回车里,俯过身子帮她系上安全带,低声说:“真想把你带回英国。”
陶奚时心软得不行,“昨天那是场意外……”
刚才在外面走的那一遭,秋末的风吹得她长发微乱,盛林野耐心十足地慢慢抚顺她的黑发,又软又滑,收回手的同时执起她的一只手,垂着眼皮检查她的手腕,冷嗤道:“便宜他了。”
“他那样子,我已经很解气了。”
“可我不解气。”
只要一想到,她被那个人堵在空无一人的教室,又那样粗鲁地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墙角,那个时候她该是害怕的吧,因为后来同学及时赶来之后,她松一口气的痕迹那么明显。
火气越烧越旺,他立即松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谁知下一秒,唇上突然一凉,有什么柔软的轻轻触过。
陶奚时的眼睛里带着点笑意,“不生气了吧?”
盛林野笑了,“我没生你气。”
“你刚才一直不理我。”
“没有,我想起一件事。”
那时候盛林野确实不是故意不理她,他只是恰好想起了一件事,通过昨天发生的那件事,他记起几个月前在酒吧,陶奚时被陌生男人拖进男厕。
情况比这次更严重。
他有点后悔当初因为懒得折腾最后让这件事不了了之,此刻回想起来,有些人逍遥太久,是该收拾收拾了。
眼前,陶奚时疑惑地蹙眉,“什么事?”
盛林野却转移了话题,“我带你去吃饭。”
他提起吃饭,陶奚时才感觉到饿了,于是也没继续问下去,脑子里已经在想等会儿去吃什么了,她坐直身子,“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盛林野暂时不想回去,但是他这次丢下一堆烂事就一声不响地回来,盛亿南大概不会让他好过,他很快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圣诞之后走。”
陶奚时也算了算时间,距离圣诞还有一个月零几天,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盛林野便踩下了油门,“先去你学校一趟。”
她很奇怪:“你想去我学校吃饭吗?”
“去帮你收拾行李。”
“……干什么?”
“别住学校了,不安全。”
“那住哪儿?”
“我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