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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四、秋归(三十二)

    “自然无关。”来使笑道:“将军发疯,只因他做了亏心事。我家主人只是安分的生意人,只求生意顺利,不问其他。”

    丞相知道在这个城池里,有的是他们不知道的买卖在暗地里进行。过去西海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是因为河西封路后,伏俟城的买卖增加,而这些买卖给西海国带来了丰厚地利益。肥的是自己的田,何必去管那肥水从何处来。

    他看着那离去来使的背影,若有所思,转而唤手下跟上,而不久后手下回禀,那人身手了得,拐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市井中果然卧虎藏龙。

    帝王之相……那人的声音似乎又隐隐在耳边回响。

    他抬手将信燃烬,转而吩咐准备车驾,即刻入宫。

    *

    一日后,卫忠被放了回来,除了人有些许虚脱,其余并无大碍。

    而此时神威将军已经越发疯癫,丞相令人将其软禁,并收缴了兵权。

    卫忠诧异不已,问:“这将军怎的会疯了?”

    “自是娘子的蛊术了得。”蓝齐笑嘻嘻地看向晚云,“主事不知,我就在一旁看着那将军疯癫的模样,就跟真的见了梁将军一般。”

    卫忠不可思议地

    看向晚云。

    晚云淡淡地说:“若那将军内心坚定,那蛊术只能叫小病一场。是他太过心虚,先乱了心智,才叫那蛊毒乘虚而入,叫他越陷越深。”

    卫忠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晚云是文谦弟子,无论医术毒理,都颇为精通。

    “如此说来,那梁刺史的鬼魂亦是幻觉?”他问道。

    “世间哪里有鬼,自是梁刺史本人。”蓝齐笑道,“那日,娘子想着力求逼真,便问梁刺史敢不敢去一趟,吓唬吓唬神威将军,梁刺史爽快地答应了。只是这番折腾下来,他的伤口又裂开,又不得不再多休养一阵子。”

    卫忠看向梁平的屋子,怪不得屋门紧闭,一直听不见声响。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那神威将军如此疯癫,在下还以为要逃不出这城池了,可怜周遭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又要因为他的妄念丢了多少性命。幸而有娘子妙计,才叫众人得以逃脱。只是,娘子怎的想到了从丞相那里入手?”

    “顺势想到罢了。”晚云将热茶递给他,道:“西海国不像中原,君臣纲常井然有序。此地虽名义为国,其实不过是由各部族构成,朝中臣子也不过是

    各部族推选的人,谁也不服谁。这神威将军作威作福了几日,必定忘了,同为朝臣,许多人与他一样,都可能当这摄政王,而且人家还不必背这弑君的滔天大罪,顺其自然许多。于我等而言,谁去当那摄政王并无差别,只因来日必有一战。而若真要细究,自然文官要好些。而这丞相虽然是个软柿子,但好在官阶在那里,要与将军抗衡也要容易些许。”

    “确实此理。”卫忠颔首,“大军将至,伏俟城里必定也收到了消息,这便要打起来了么?”

    “想必快了。梁刺史觉得城中大乱,正是用兵的时候。”晚云说罢,又皱了皱眉,“用兵非我的长项,可我隐约觉得,此时用兵,反而给了他们一个一致对外的理由,兴许就乱到头了。如今兵权仍然集中一人,神威将军未死,尚未达到削弱势力的目的。我反倒觉得还需再等等。而且,有一个困惑,我一直不解。这神威将军如此在意自己的名声,毫无破釜沉舟之意,那为何还弑君?既叫人察觉了,为何不索性做到底,趁机自立为王,跟人理论了什么劲?”

    “娘子的意思是?”

    “我总

    觉得,他尚未准备妥当,或是后悔了,亦或者是像丞相一样,被人唆使着,半推半就就地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意味着,后头还有始作俑者。”

    卫忠想了想:“兴许是他的谋士?”

    晚云道:“不知,我等且静观其变。”

    卫忠应下。

    蓝齐给卫忠收拾了厢房,让他今夜就宿在此处。

    卫忠临走时说:“对了,我这几日和市井的人闲聊,得了个消息,娘子兴许有些兴趣。姚火生失踪那日,有人看见一个浑身散发恶臭的乞儿被背出了府邸,从后门离开。那人好奇,经过是放慢了脚步,便见一个卫士出来跟他说了几句,而后那乞儿道:‘不必杀,是故人来了。’,故人说的是娘子么?”

    *

    两日后,城中传来消息,神威将军自刎在自己府中,死时神色惊惧。

    而晚云无心在意这个消息。

    谢攸宁离开伏俟城时,晚云曾差一暗桩前往鄯州报信,里头便有梁平给刘宪的密信。

    未防着伏俟城封城,消息无法出入,密信里只留了一个日期,正是今日。

    今日,皇城司将护送梁平离开伏俟城,而刘宪将领人在城外接应。

    出城的一应事

    宜,卫忠已经准备好。

    说起来,还要感谢神威将军那一顿胡搅蛮缠。当下城中风声鹤唳,被抓进去的中原人虽然都被放了出来,却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携家带口逃离。

    一时间,城中到处乱哄哄的,便给了晚云等人可乘之机。

    卫忠在牢里,结识了一支往西域去的商队。他们是中原人,跟卫忠关在了一间牢房里,共经患难,有了交情。卫忠听说他们要离开此地,便说自己被西海国官府盯着走不开,但想把一家老小送出去,求他们帮忙。这些人都知道卫忠那良和记的鼎鼎大名,也知道这等大商贾在西海国眼里是肥肉,不会轻易放走,对他颇是同情。

    他们也颇讲义气,拍着胸脯将此事包揽到了身上。

    “这些人靠得住么?”晚云问道。

    “在下摸过他们底细。”卫忠道,“常年行走于西域和中原之间的商人,本就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没几分胆气断然做不得。这伙人,在黑白两道上都有些名气,本事不小。且在下许了他们一笔钱,你们安全了他们才可拿到。”

    晚云也听说过这些行走于番邦各地的商旅的本事,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