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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和他共同拥有的过去

    一顿饭吃得霍勖忧心忡忡。

    把孩子养在别人家大抵就是这点不好,哪怕人家没有虐待她的想法,甚至还将她照顾得很好。

    但在霍勖心里还是觉得差了点意思。

    并不是想说萧夫人做的不好,只是认为若是自己来照顾的话,肯定能把她照顾得比现在更好,最起码她也该多长些肉了,看着瘦瘦小小的。

    干脆等京城事了,把她也带去北疆……

    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就又被霍勖给直接否决了,北疆苦寒,是最不适合她久待的地方。

    只是这样一来,那她日后要去哪儿休养身子就又成了问题。

    沈潮云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满心满眼都是吃饭,这段时间她的食欲实在好,食量更是大得惊人,比之前的两三个她吃的东西还要多,搞得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等把乌泉喊过来一问,才知道自己根本没病。

    并且将她最近的食欲大涨称之为——姗姗来迟的发育期。

    过去无论是在乡下庄子,还是被接回沈家之后,她所摄入的吃食里的营养都不足以供应她进行发育,所以她看起来才会是这副没长开的模样。

    进入发育期之后食欲大增是正常现象。

    沈潮云听完之后,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这番话,无他,因为她的癸水还没来。

    癸水的到来象征着女子发育成熟。

    而她至今没来,岂不是刚好佐证了乌泉的话是对的吗?

    从那以后沈潮云就不再试图掩饰或者减小食量,只有多吃点才会长大,她现在最迫切地就是想要长大,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

    沈潮云给自己舀了碗酸萝卜老鸭汤当做本餐的结束。

    刚舀完,余光便注意到霍勖慢条斯理地进食,她不由得微微一顿,想了想,就将手里的汤递了过去。

    “小叔叔,喝汤。”

    霍勖偏头,看向了她。

    沈潮云弯着眼睛笑:“这个汤是林伯炖的,他说这个方子是他家祖传下来的,还说他的祖宗曾在皇宫里当御厨,这是宫里才能喝到的汤呢。”

    霍勖:“……”

    霍勖低头看了眼面前的汤,和普通的鸭汤比起来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加了格外多滋补的药材?

    他道了声谢,才挑眉道:“你真信了?”

    沈潮云一下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朝他眨了眨眼睛,坦诚地道:“我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第一次喝到这种鸭汤的时候就惊为天人,觉得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它更好喝的汤了。”

    至于这方子究竟是不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不要紧。

    说完,她便压低声音说了句:“我听青鸢说,沈记名下的酒楼包括邀月楼在内,最不缺的就是宫里的御膳,许多人都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

    若真有人追究,说这与宫中的御膳味道截然不同。

    她们便会说,谁说酒楼的菜是本朝的御膳方子,那分明是前朝传下来的方子。

    说白了,就只是为了个名头而已。

    沈潮云朝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这些事他们心里知道就够了,在林伯他们面前还是莫要计较虚实了。

    至于霍勖……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认真同他解释商户手段的沈潮云,没忍住屈指敲了下她的眉心。

    霍勖失笑道:“这些东西我亦知晓,小时候我与你母亲相处的不少。”

    单说那邀月楼,他为何次次都能从那里提前订到吃食?

    自然是因为沈行还在世的时候给他的特权。

    全天下,除了何掌柜等人之外,唯有他在沈记能获得这种待遇。

    沈潮云、沈潮云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可听他这么说,她便露出个高兴的笑容来,又给自己舀了碗鸭汤,抱着碗喝了一口,才小声道:

    “林伯就是何姨从邀月楼给我送来的厨子,饭菜做的极好,就是有些爱哭。”

    每次见她都要哭上一顿,不计是小哭还是大哭。

    霍勖惊讶地看了过去。

    沈潮云便道:“我说鸭汤好喝的时候他便大哭了一场,说我娘在怀我的时候最爱喝他炖的汤了。”

    霍勖闻言顿时了然。

    沈行阿姐养在手底下的人,地位高到掌柜低到厨子洒扫仆人,都对她死心塌地。

    他看了沈潮云一眼,眼底掠过一抹忧色。

    这份忠诚让他们惦念着沈潮云这位小少主,是好事,可却又不是。

    待到日后她要收服手底下的人为她所用,便要想办法将沈行阿姐的威望压过去,如此他们信服的人才是她,而非是在听小少主的话。

    霍勖垂眸,借着喝汤的动作掩去了眼底的沉思。

    沈潮云高高兴兴地喝完了碗汤,才终于停下了筷子,掏出手绢擦了擦嘴,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

    这一靠,发髻上簪着的小铃铛便响了起来。

    霍勖听见动静,朝那边投去了一瞥。

    发现她的发髻上簪着一根簪子,与市面上卖的有流苏的簪子在形式上没什么不同,只是簪头的位置垂挂着的是一个小铃铛。

    小铃铛的样式有些古朴,不过看起来有些旧。

    而且瞧起来有些眼熟。

    霍勖迟疑地把碗放在了桌上,目光疑惑地看着那枚小铃铛,思索片刻开口道:“阿奴,你这根簪子上坠着的铃铛是从何而来?”

    “小叔叔你终于发现了!”

    沈潮云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抬手便将簪子拔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这枚铃铛很眼熟?”

    霍勖闻言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她又快速说道:

    “这枚铃铛是我刚来萧家的时候,在阿姐她们给我准备的房间里找到的,当时它就挂在一辆小车上面,过去了这么久还依然能响。”

    说到这儿,沈潮云才停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澄澈见底的杏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满满的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阿姐说那辆小车是小叔叔你从宫里专门为我带出来的。”

    她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自打从萧婧的口中听说了许多幼年的时候,她就很努力地去想过,可最后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些分明是她与小叔叔共同拥有的过去。

    可她却忘得一干二净。

    见沈潮云脸上慢慢露出难过的神情,霍勖心中微动,无声地叹了一息,替她说完了后面的话:

    “那辆小车是你周岁生辰那天我亲手给你做的,这枚铃铛也是我找老师傅学着做的,旁边的小字也是我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