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又好气又好笑,自己难过得不行,他竟在一旁取笑自己?!
“不敢不敢,”沈恪佯做害怕,“怎敢取笑夫人?”
这话说得云烟更加羞恼,抬手便要拧他的耳朵,“以往怎么不知你是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今日若不好好管教,日后还不得气死我?”
“夫人管教的是,为夫再也不敢了。”
沈恪嘴上讨饶,可话里却依然占着云烟的便宜,云烟气笑了,抬手在他身上胡乱拍打。
小小的马车中忽然腾起暖意,云烟心头的乌云也渐渐消散,片刻便将方才的失落抛到九霄云外。
马车走了半日,已经里京城甚远,沈恪命人整装歇息,一行人便在曹县打尖修整。
这次出行沈恪力求低调,因而没有身着华服,二人扮作寻常夫妇,侍卫们也都易装暗中随行。
沈恪没有在驿馆歇息,而是命人探路之后,选了镇上一家酒楼打尖。
乍看之下,二人在客人之间并不扎眼,酒菜上齐之后也没有耽搁,都埋头各自用饭。
忽然,红鸾停了筷子,目光落在远处。
沈恪见此情形,知道她有所警觉,不动声色开口,“有何异样?”
红鸾不动声色起
身,“我去去便回。”
云烟心中也跟着警惕起来,但面上仍是如常,手中口中都没有停下,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
片刻,红鸾回来,将一个小包放在桌上。
“那人一路鬼祟跟着咱们,被我追到树林中,从他身上搜出这个。”
沈恪打开小包,见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打开一个稍稍闻了闻,不由冷笑一声。
“这些人也太小瞧咱们了,这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江湖手段。”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云烟也猜到,瓶中多半是迷药之类的东西,眼中登时担忧起来。
“这才走出京城不远,他们便已经有所动作,后头只怕少不得风波不断。”
沈恪抿唇不语,朝红鸾吩咐,“告诉他们今夜不停,待到西南边境再作修整。”
“是。”
一行人分头出发,红鸾跟着沈恪二人的马车,其余暗卫都乔装不远不近地跟着,很快便又上路。
西南距京中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少说也要十日路程,一路上沈恪怕云烟无聊,换着法子吩咐人先行探路,搜集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供她消遣。
自从那日之后,一路上也没有再起什么波澜,云烟也渐渐安下心
来,加之沈恪甚是体贴,这一路竟然有些游山玩水的意味。
“等此事平息之后,我们去江南游玩一趟怎样?”云烟倚在沈恪身边,看着窗外景致颇有感慨。
“这有何难?”沈恪声色温柔,“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便是。”
明知这样的机会甚是渺茫,云烟心中依然觉得满足,只要和沈恪在一起,不论何时何处都可以是风花雪月。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样的安宁,在二人快要到边境时戛然而止。
一行人靠近西南边陲,沿途忽然多了许多流民,云烟与沈恪都有些诧异,眼下两国明明还没有开战,这些人怎么已经流离失所?
“这些流民的衣着,看着不似大周。”云烟忽然发现什么。
流民很多衣衫褴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分别,经她这么一说,沈恪等人也细细看去。
片刻,沈恪眼中一沉,“这是云国的流民。”
这些人中,有人头上缠着头巾,上面绣着独特的花纹,正是云国的风俗。
云烟讶异,“他们怎么会跑到大周来?”
“只怕云国的边境不太平。”沈恪眸光微转,心中颇有担忧。
云烟更是不解,“我兄长绝不会
妄动,即便出征也不会驱逐当地的百姓。”
她记得祖父将军府立有军规,所到之处不得扰民,不得践踏百姓。
“不会是大周的军队所为,”沈恪眼中满是轻蔑,“云国一向军纪松散,他们连自己的国民也不放过,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云烟震惊不已,这样的国家和朝廷,怎么还有子民拥护?
“不过,也并非所有云国皇族都是如此,据我所知只有一位三皇子这般暴虐。”
“那么皇室也任由三皇子肆意妄为吗?”云烟追问。
沈恪摇摇头,“云国皇室远比大周复杂许多,其中的曲折一言两语说不明白。”
就在云烟回味之际,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纷乱,马蹄混着尖叫听着甚是吓人!
沈恪眸中一厉,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又吩咐红鸾,“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云烟。”
“是!”
很快,一阵疾驰的马蹄声,裹着烟尘滚滚朝他们这边袭来,不远处忽然涌出许多流民,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朝他们涌来。
“快上马车!”
沈恪厉喝一声,拥着云烟就要往马车上躲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远处忽然射来一阵箭雨,刺
激着流民更加慌乱,许多人在慌乱中甚至被人踩倒!
马车被流民推翻,云烟死死抓住沈恪的手,眼中是难掩的恐惧。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动荡!
忽然,一阵婴儿凄厉的哭声引起了她的主意——
“救救我的孩子!”
云烟惶然回眸,那孩子竟然就在她脚边不远的地方,若是不将孩子抱起来,只怕立刻就会丧生在流民的脚下!
她于心不忍地看了孩子一眼,尽管情况危急,她还是松开了沈恪的手,立刻将孩子抱了起来!
就在起身之际,云烟忽然被人猛烈撞了一下,连着手中的孩子也飞了出去,而她自己也重重朝前扑倒!
手掌撑地的瞬间,被砂砾擦得血肉模糊,她疼的几乎要掉下泪来。
“云烟!”
沈恪的呼声似乎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云烟顾不得手上的伤痛,赶忙爬起身来,在浓重的尘雾中想要辨别沈恪的方向,却发现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此时,又有流民接连而至,将云烟撞向一旁,她不敢再站起身来,只能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先躲藏起来。
而沈恪的声音彻底淹没在人声鼎沸中,云烟只能忍着泪水蜷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