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暝也把目光投向沈恪,只见他缓缓开口,“圣上知道,臣一向主战!”
之前与云国交战那两年,沈恪曾亲自到西南巡查,战火之下的民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简直宛如生活在人间地狱。
云国国内局势复杂,党派之争派系割据,皇室时常被操纵,导致朝野民生动荡不安,还偏偏时常骚扰周边各国。
这也是沈恪主张灭了云国的原因,既然云国皇室不能统治朝野,就不配享受拥护。
皇帝眼中松弛片刻,目光幽深看着他,“可是你即将大婚,现下仍坚持主战吗?”
“臣的婚事与边疆的安危比起来,实在不足一提,”沈恪躬身,“这次若是不能制服云国,西南边境可能又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动荡。”
“这对我大周来说,可是极为不利。”云中暝忍不住感慨。
他虽然不是主战一派,但是也不愿看到大周边疆受战乱纷扰。
可是皇帝的目光却越发幽深,“只怕还未开战,朝上便要吵成一锅粥了。”
闻言,尚书房中寂静一片。
……
荣恩郡王府。
原本云烟与沈恪越好,要去西郊梅园小坐,可是没有等来沈恪,却等来红鸾带回的
消息。
“郡主,大人今日被宫中杂事绊住,梅园只能择日再去。”
“无妨。”
云烟心情甚好,不以为然,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既然他今日来不成,我干脆陪母亲出去走走。”
刚走过回廊,便看见云中暝刚下朝回府。
云烟忽然看见父亲脸色有些沉暗,心下有些诧异,阔步迎了上去,“父亲。”
云中暝心事沉沉,示意她与自己一起回书房。
“烟儿,你哥哥刚从西南传回急报,”云中暝的声音满是担忧,“西南只怕又要不太平了。”
云烟讶异抬眸,立刻想到什么,“是云国又有骚动?”
“正是,”云中暝叹了口气,“你大哥和舅舅们都在西南,我担心你母亲知道此事,又要担心地睡不着觉。”
云烟似乎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一双深眸底下蕴藏着几分不解。
她若没有记错,前世云国在去年一战之后,便再也不敢骚扰大周,直到她前世临终,都不曾听闻西南有什么战事。
可是这一世,云国怎么会忽然卷土重来?
若说京中朝中,因为她的重生或许发生了些变化,那么对于云国来说,自己的重生完全没有影响啊!
究竟是为什么,这一世忽然出现了不可预知的事情?
这个念头一旦萌芽,便令云烟心中的担忧再也难以压制,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前世她不曾经历的?
“烟儿?”
云中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的婚事,恐怕要延后了。”
他见云烟有些不安,以为女儿是为着婚事担心,于是温声安抚,“不过你不必担心,沈恪并不是武将,未必就要出征,或许——”
云烟摇摇头,“父亲,与家国大事相比,我这能算得了什么?”
“即便沈恪要出征,也是他分内之事,我会好好在京中等他回来。”
望着女儿沉稳的神色,云中暝心中忽然多了几分安稳。
“烟儿,你能有这样的胸襟,才像是我们云家的女儿,就算真有什么大风大浪,父母也会与你一起担当。”
云中暝深深觉得,比起之前为了陈凌要死要活,女儿当真成熟了许多。
从书房出来,云烟已经没有心思陪母亲散心,心中始终想着自己担忧的那件事,心事沉沉地回了院中。
是夜。
月黑风高,寒虫声鸣。
京郊的树林边,沈恪一身黑衣,神色肃穆望着眼前同样一身黑衣之人
。
“为什么要怂恿云国挑起战事?”沈恪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口气宛如千年寒潭一般冷然。
那人面罩遮脸背对着他,削痩身形在风中有些单薄。
“云国朝中有人野心勃勃,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声音说不出地怪异,不辨男女不知老幼,简直如同一个怪物!
“若没有你通风报信从中挑唆,我不信云国有人敢在边境祸乱!”沈恪声色中都有些难以压抑的杀意。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杀意,没有在妄自辩驳。
“你不觉得,男女之情已经令你有些迷失,连最重要的事也忘记了?”
沈恪不耐地冷嗤一声,“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我自然不配教训九千岁,”那人也跟着冷笑一声,“可是别人若是因此不悦,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这话好似触动沈恪的逆鳞,令他眼中杀意暴涨!
“你们若敢动她分毫,我便有得是法子让你们悔不当初!”
那人微微垂眸,面罩后的眸光有些复杂。
尴尬的沉默之后,那人缓声开口,“你我都是身不由己,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那人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树林中。
沈恪一人看
着川流不息的护城河,眼中一片决然。
方才那人说出威胁的话来,一瞬间他只觉得血气上涌,若不是顾及以往的情分,他几乎就要捏碎那人的脖颈!
现在云烟已经是他不能触及的软肋,但凡她受半点伤害,沈恪都不能容忍。
可是那人的话也不错,他也不过身不由己,若其他人真的想要用云烟威胁自己,当真防不胜防。
……
翌日。
朝堂。
果然如皇帝那日所料,朝堂上分为主战与主和两派,并且为了西南之事僵持不下,两方各持己见争论不休。
看着一片混乱的朝堂,皇帝只觉得头疼不已。
昨夜他思虑一夜,尽管知道云国狼子野心,但他心中始终偏向和谈一方。
见皇帝没有开言,沈恪也猜到些许,于是朗声启奏。
“圣上,既然云国眼下蛰伏不动,我大周不如趁机先下手为强,先派人敲打一二!”
话音落地,方才还争论不止的朝臣们,忽然都安静下来。
皇帝眉头稍缓,沈恪果然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心中想的便是这个,只是不便开口罢了。
“朕觉得此法可行,”皇帝的目光扫过朝上众人,“众位卿家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