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
桑鹿的执着是院长妈妈。
宋惜月的执着是复仇保护宋家。
白娇娇的执着，是那早已回不去的兰达山。
此时此刻，宋惜月垂眸看着哭得狼狈的白娇娇，沉默半晌后，她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我有条件。”
白娇娇闻言，心中大喜过望，连忙松开手，乖巧地跪在宋惜月跟前，指天誓日：“我发誓，只要郡主殿下放我回去，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把蛊娃娃顾知礼留下也答应？”
“……”白娇娇嘴唇抿起，沉默一会儿，道：“那是我的儿子……”
“呵……”
宋惜月失笑，缓缓转身坐回椅子上，看着她，道：“我可以放你回去，也可以把蛊娃娃顾知礼让你一起带回去。”
“但我的条件是，你要替我杀了南疆皇。”
这话仿佛一记惊雷炸响在白娇娇耳畔，她错愕地看着宋惜月，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南疆皇霖寰刹手段残忍，他登基后，连对南疆皇族都能大开杀戒，你们兰达族是出了名的善战，谁也不知道你们兰达族被灭，有没有他的手笔。”
宋惜月语调缓慢，一边说着，眼睛一一动不动地看着跪在地上满脸错愕的白娇娇。
“当年贺兰承贤在南疆为质子的时候处境堪忧，连自己的太子妃英瑶都被霖寰刹夺走凌辱，自己还染上了药瘾。”
“这背后，霖寰刹功不可没。”
听到这里，白娇娇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几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惜月，张了张嘴，艰难道：“啊？”
“啊什么？福公公都告诉我了，你早在出宫的时候就知道了贺兰隽是霖寰刹的儿子，难道现在要跟我装不知道吗？”
宋惜月说着，轻轻整理了一下袖子上的轻纱，语速依旧缓慢：“白娇娇，你应该也发现了，每当你想对我做什么恶事的时候，你总会失败，也总会遭到反噬。”
“如果你不能杀了霖寰刹，你这辈子都会被我操控在手中，永无宁日。”
“所以，即便我放你回了南疆又如何？”
“你以为你可以靠着你手里的圣子蛊娃娃，以兰达族圣女的身份坐上南疆圣女之位，却从没想过，为什么我这么纵容你，让你成功炼成了你手里的南疆圣子。”
听到这里，白娇娇只觉得一直萦绕在脑中的浓重雾海骤然散开，以前她下意识回避的、不愿意细想的东西，都逐渐显露了出来。
宋惜月会容忍她炼制蛊娃娃，是因为她还能给宋惜月炼压制狂化母蛊的药？
不，从宋惜月体内的母蛊第一次狂化带来毒疫开始，桑鹿就有办法将毒疫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不再扩散。
只要有桑鹿在，宋惜月不必靠她。
可宋惜月还是选择了她，为什么？
“因为……你想要让我带着圣子回南疆，把……把南疆搅成一锅浑水……”
白娇娇喃喃自语。
宋惜月闻言，满意地勾了勾嘴角：“是，我可以不告诉你，只把你送回去就够了。”
“那你……为什么今天告诉我这些？”白娇娇迷茫地看着宋惜月。
她实在想不明白。
“因为我想要你目的明确一点，杀了南疆皇帝。”宋惜月回答得干脆。
自从见过贺兰隽后，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贺兰隽愿意拿出情蛊祖体为她解决后半生的惊忧，她亦可以让人杀了霖寰刹，免去将来贺兰隽身世曝光有可能带来的伤害与麻烦。
所以，她打消了让白娇娇稀里糊涂回到南疆当个搅屎棍的计划，而是希望白娇娇风风光光地回去。
杀了霖寰刹，当个清醒的搅屎棍。
等到南疆一乱，宋家军挥师南下，南疆唾手可得。
“宋惜月，你想杀我皇，不只是为了贺兰隽，对吗？”白娇娇好半天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跪坐在地上，看着宋惜月，眼底已经没了刚刚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显露出来的锋芒。
“对。”宋惜月坦然承认：“我还希望你能把南疆搞得一团糟，最后我宋家军会攻入你们南疆，将南方十万大军收入囊中。”
听了这话，白娇娇咬了咬牙：“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吗？毕竟兰达族就算死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是南疆百族的一员！”
“若我承诺，待我宋家军攻下南疆后，会为兰达族找寻全天下失散的族人，将兰达山划分给你一个人作为封地，并且封你为郡王呢？”
白娇娇：……
这就让人很难拒绝了！
宋惜月并不着急要她第一时间回答自己，而是转头拿起勾子，将已经沸腾的壶子勾了起来，拿起湿润的帕子握住。
滚烫的茶汤倾入茶碗，扑鼻的清香瞬间在屋内弥漫散开。
白娇娇看着宋惜月放下茶壶，捧起那碗茶细细吹着，半晌后，她才道：“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有本事杀得了南疆皇帝。
但不知为何，光是简单想一想这件事，她的心就遏制不住地兴奋不已。
甚至，跃跃欲试！
“你连顾浔渊都敢杀，一个霖寰刹，你难道就不敢了？”
宋惜月声音浅淡。
“顾浔渊算个什么？能跟霖寰刹比吗？”白娇娇忍不住反驳。
“顾浔渊确实算不得什么，但他却是你在这个世上最爱的男人，你与他从青葱年少走到如今，一起经历过不知多少风雨。”
宋惜月说着，抬眼看她：“在你心里，顾浔渊不只是你的丈夫，还是你的家人，所以你不舍得他以身入局和我扯上关系。”
“所以，在我与他大婚当晚，你会不管不顾地将他叫去城西小院与他缠绵一夜。”
“所以，你连最后杀他，都是因为你觉得他变了，不是你记忆中最爱的模样了。”
“你看，你连自己的至亲手足，心头挚爱都下得去手狠狠杀死，区区一个霖寰刹，你有什么不敢的？”
“还是说，你低估了你作为南疆圣女，手握圣子的时候，在南疆百姓心中的地位呢？”
听了她的话，白娇娇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她死死地看着坐在那边，一脸云淡风轻的宋惜月，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后，道：“宋惜月，你真的很会挑唆！”
宋惜月微微啜饮一口已经慢慢凉下来的茶水，缓缓开口：“那么，未来的南疆圣女，你愿意接受我的挑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