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琰之后几天一改无论再忙都要来明仁宫用膳的习惯,焕春对此十分担心,元嫆却乐得清静。
白日里她陪完赫赫便泡在书房里看书,和阿古兰朵聊一些北戎与北狄的事情,顺带写一写新本子。
如此又过了几日,刘泉忽然来访明仁宫。
“娘娘,您去劝劝皇上吧,他要出宫寻访。”
彼时元嫆正在给赫赫做鞋子。
尚衣局每个季度都会送来许多华丽又精美的鞋子,但她一直坚持赫赫的每一个阶段都可以穿上她亲手做的鞋子。
她放下绣针,“皇上微服私访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微服私访简直是每个皇帝的标配,深入民间了解百姓,这是明君所为,刘泉不该惊慌,应该高兴才对。
她知道刘泉为着这件事来找她,说明叶景琰的寻访不是普通意义的寻访,刘泉不主动挑明,她也不会追问。
刘泉五官仍拧在一起,“娘娘,皇上他这几日将我朝事关女子的案子全看了一遍,说女学太浅薄,他要到民间多瞧瞧多看看,再回来改正。”
皇上这个想法当然是好的,不说前朝现在不是空暇期,单是皇上赦免咸芳宫罪妃,又让她们成为庶民的做法惹得许多朝臣不满,
若在让他们知道皇上要微服私访,还不吵破天?
他见元嫆迟迟没有说话,以为元嫆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主动将这一层原因说出。
“娘娘,皇上能成一番事业,奴才第一个为皇上高兴,可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要是得罪了朝臣们,这......”
元嫆明白他的意思,如今的叶景琰没有太后的限制,没有世家的限制,但前朝人手短缺正是另一种限制。
她心里也觉得疑惑,叶景琰平时做事都三思而后行,因她几句话就不顾后果要出宫?
这说不通,除非叶景琰被夺舍。
“皇上现在在哪儿?”她问道。
叶景琰好歹是赫赫的爹,目前的计划是让叶景琰能主动立赫赫为太子,若叶景琰‘疯魔’了,她就得早早该计划才对。
刘泉如释重负地露出笑容,“皇上在御书房看城舆图呢,说是要想一想出京城的路线。”
元嫆眼皮狠狠一跳,怎么?玩真的?
她准备起身跟着刘泉去御书房,心思一转,又将赫赫抱住。
“焕春,让义平准备轿辇。”
如今的赫赫十几斤,以她的腕力将赫赫抱去御书房没问题,可她在皇宫里扮演的是一个正常的世家女子,还
在冷宫产子,落下病根。
如此一个人,不可能抱着十几斤的胖小子走到御书房。
轿辇备好,赫赫鲜少乘坐轿辇,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朝四下打量。
一阵风吹来,窗帘飘动,他像是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羊。”
他抬手指着飘动的窗帘,仰头冲自家娘亲喊叫。
元嫆瞧见了,她在想别的事情,便略带敷衍地随口应了一声。
这一下不得了,别看赫赫学说话学得慢,但他十分会看元嫆的脸色,当下就用另一只手拍元嫆的胳膊。
“羊!羊!”
一声比一声大。
元嫆不得已中断思路,心里暗暗思忖,581说三岁后的孩子,猫狗嫌,她现在就觉得一个心思浅又会说话的小东西有这个趋势了。
她正要低头安抚赫赫。
“娘!”
清晰的音节闯入元嫆的耳朵,已经送到嘴边的话犹如小船停靠在岸边,再无动作。
赫赫瞧见娘亲低头,是高兴的,可娘亲仍没有理会他,他便故技重施。
“娘!娘!”
他喊的‘娘’一句比一句清晰。
“赫赫,我是谁?”元嫆晃了晃他,在他住口之后问道。
赫赫眼珠儿动了动,“娘?”
这次发音仍没有问
题。
元嫆心里的小石头落地,她飞快地在赫赫额头上印下一吻,瞧着小东西愣了愣,裂开嘴笑了,不再指着窗帘喊。
自从赫赫学会说话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就能学会一些新词,发音都掌握地十分准确,可唯有最初学会的‘娘’一直发音不到位。
哪怕有581的科学解释,她心里还是担心的。
这下好了。
她主动帮赫赫撩开窗帘。
窗帘外的刘泉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瞧见窗帘打开,笑吟吟地望过去。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轿辇准备拐入右边的路口,忽然停下。
元嫆听到他朝对面的人行礼。
“顺王爷。”
叶景植?怎么今天进宫了?
在阿古兰朵假死之后,他借口妻子新婚之夜病逝,加重了他的心疾,谢绝任何前往顺王府拜访的人,也不肯踏出房门。
这是外界熟知的版本,因此京城许多百姓都在可怜叶景植。
其中有些人说叶景植是天煞孤星,早年丧母,新婚之日又丧妻,遭到许多人的斥责。
元嫆从全广口中听说这件事时,还曾感慨卖惨有用这件事真是不挑任何时代背景。
真实情况是叶景植一直在暗中操作,譬如郑婕妤一事。
如今郑婕妤没了,叶景植忍耐几日之后终于要进宫安插新棋子了吗?
她如此想着,听外面响起叶景植的声音。
“拜见皇嫂。”
声音沉着冷冽,让她忽然想起初次见面,躲在严嬷嬷身后的阴翳小孩。
天生的影帝。
“拜见王爷。”她坐在轿辇中回礼。
她如今的位份是妃位,按照规矩是要向王爷行礼的,叶景植向她行礼是叶景植的自由,她不想让人拿捏到过错。
“刘公公,为王爷让行吧。”她吩咐刘泉。
刘泉颔首。
她如此做低,叶景植想多耽搁些时间与她说点什么也不成了,乘着马车离去。
“是皇上邀顺王爷入宫的?”听着马车声逐渐消失,元嫆扭头问刘泉。
刘泉脸上的表情凝滞一瞬,虽然只有一瞬,元嫆看得一清二楚。
好啊,叶景琰主仆两个敢一起骗她。
“回娘娘,是。顺王爷未与新妇行周公之礼,皇上的意思是不必如此守规矩,可以早早接触新人新事物,才能早点走出来。”刘泉答道。
元嫆唇角无法自抑地扬起,守规矩,叶景琰真会调侃人。
她没有再追问刘泉,快到御书房了,叶景琰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她马上就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