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温都苏没有当场点出《燕云传》的不妥，不满意的不只有大司法一个人，但其他人没附和大司法。
北戎到底在地位上与云朝差了一截，而且现在还需要购买云朝的粮食，不能和云朝撕破脸面。
若他们是巴图温都苏，他们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云朝人不是有一句话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
众人看向北戎王，等待他的态度。
“巴图，你将书送给百姓们，看百姓们喜不喜欢。”北戎王仍是笑眯眯的。
巴图温都苏叩首，“是。”
北戎的百姓听说书是大云送来的，许多都不愿意翻开看第一页。
“云朝人就爱搞这些没用的，看这种东西，不如打两只狐狸呢。”
“我不看，最好云朝人都看，一个习武的也没有，咱们才能打过他们。”
“巴亚金，咱们北戎能出一万战士，云朝能出十万。他们细胳膊细腿，十个人打你一个，你也遭不住啊。”
“苏合，你瞧不起我，别说十个，我打二十个也绰绰有余！”
两个汉子说话间就要打起来，这是有一个人把双手搭在两人的肩膀上。
是巴图温都苏。
“巴图将军。”苏合的气焰消失，脸上
转而是对巴图温都苏的崇拜。
巴亚金也行礼，“巴图将军。”
“书看没看？”巴图温都苏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巴亚金先开口，“没有，我不爱看文绉绉的云朝人写的东西。燕云传，这名字一看就是云朝的，该不会是写来歌颂他们云朝人的吧？让我看这种东西，还不如让我去死。”
他言辞激烈，好似现在有个云朝人站在他跟前，他会立刻提刀要了对方的性命。
“不是，这个燕云是个姑娘。”还坐着的人群中有人翻开了书，看了两页，“瞧这描述和里面人的穿着打扮，还真像咱们啊。”
巴亚金狐疑扭头，苏合也低头看向桌子上的话本子。
“不错，名字听着像云朝人，但这个故事发生的地方却是咱们这里。”巴图温都苏揽住巴亚金和苏合的肩膀，与他们一起在桌边坐下。
他们是在街边的小酒馆，刚才巴亚金和苏合的争吵被不少人看在眼里，看到巴图温都苏和两人一起坐下，都不自觉地靠过来。
“将军，既然是要写咱们这里的事情，为什么不起个咱们的名字？”有人问道。
还有看了几页书的人发问，“洛国，哪里有咱
们北戎好听？云朝人没眼光。”
巴亚金冷哼一声，“没眼光？我看是瞧不上咱们北戎！云朝人都自持清高，谁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不知道他们傲气什么！”
说完，他一脸期待地看向巴图温都苏。
“将军，你这次去云朝，可看到他们那里的男人了？是不是一个个都细胳膊细腿，挨不住你一拳头？”
巴图温都苏没有接话，只是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了。
这在旁人眼中看来，无疑是在默认巴亚金的话。
巴亚金重重拍了一下双手，“好！等夏日，咱们粮草充沛了，将军定要率领骑兵攻克河西游廊！”
其他人纷纷附和。
“上次若有将军带领枪骑，咱们又怎么会输给大云？云朝皇帝真觉得咱们打不过他们不成？”
“巴图将军可是能率领百人杀出北狄重围的人，杀云朝小儿不在话下！”
大家一言一语恨不能将巴图温都苏抬到天上去。
河西游廊战役爆发时，北戎王遇刺，巴图温都苏以身挡剑受了重伤。
在北戎的铁骑与云朝酣战时，他躺在床上养伤，等他伤势恢复，北戎已经战败了。
听大家这样说，他只是笑着，等大家说累了才开
口。
“多谢大家抬举，我会养好身子，上次没能上阵杀敌一直是我心头遗憾。大家放心，下一次，我必定拿下胜仗！”
众人欢呼，他却站起身，又拍了拍旁边两人的肩膀。
“我还要去王宫复命，你们继续喝酒吧。”
他带着笑容离开，眼神闪过锐利。
北戎王宫。
“王上，百姓们觉得燕云传是在污辱咱们，许多人拿到手就撕了。”
巴图温都苏跪在地上，北戎王表情悠闲地靠在椅子上，仔细翻看着手中的《燕云传》。
“撕了做什么，多可惜。”他轻声叹息，“留着下年冬日当柴禾烧也是好的啊。”
话音未落，他脸上的惋惜消失，转而是狠厉。
“一个云朝人为什么会对我们的事情了解的这样详细？”
巴图温都苏仍低着头，“大概是看了许多史料。”
“史料？”北戎王冷笑，“那孤喜欢吃油包羊肝，洛国皇帝也爱吃油包羊肝，王妃给孤缝了一件金丝裘，洛国皇帝也有一件金丝裘，是不是太巧合了？还是说，写这个话本子的人天赋异禀，一双慧眼能从云朝的京城看到北戎？”
巴图温都苏抬起头，脸上的震惊还未消退，他用诧异的
语气问北戎王。
“王上是怀疑您身边有云朝的细作？”
北戎王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孤听说上次派去云朝的那一批勇士都死了，一个都没留？”
巴图温都苏一脸悲痛地点点头，“是，末将想早点查出那个佚名的身份，不成想着了北戎皇帝的道，害他们进了圈套。”
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眼圈红红，“王上放心，他们都是勇士，在被活捉之后就立刻自尽，没有透露任何。”
北戎王神情沉重，“北戎全都是勇士，好好抚恤他们的家人。北戎人和云朝人相貌有差，云朝皇帝一定会怀疑，孤听说北狄也派了一群人去那边，你想法子把脏水甩到他们身上。”
“是。”巴图温都苏叩首，这个动作遮住了他眼中的意外。
北戎王摆摆手，“退下吧。”
等巴图温都苏退出去，北戎王坐着的暖座后面站起来一个人，正是在洗尘宴上对巴图温都苏大发雷霆的大司法。
“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理北狄人？”北戎王盯着巴图温都苏刚刚跪着的地方，笑容阴森。
大司法嗓音沉沉，“按照他哄着叶景植杀掉阿古兰朵的作风，绝不会手下留情。他和北狄那位，是一路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