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颜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潜意识里，她就是觉得他无所不能啊。
此时她才意识到，现在的霍承渊只是一个孤身回到京城，一无所有的虚名王爷。
他甚至连自己的兵都带不回来。
此时的他羽翼还未丰满，此时的他确实做不了什么。
“我今日能给他们一顿饱饭，那明日呢？后日呢？之后的流民呢？你知道光凌县就有多少流民么？我救不了他们。”霍承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但沈昭颜能听到里面的自责和无奈。
他不是没有心，而是他有心却无力。
沈昭颜抹着眼泪，抽泣的说：“对不起，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一时间失控了。”
她说着慢慢低下头去，自责道：“明明我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只是她真的很心痛。
她原来的世界国泰民安，根本没有人民吃不饱肚子这种事情。
而且她们家是豪门，她根本接触不到穷人，更别说是吃不饱饭的人。
电视上演绎的，因为饥饿，吃树叶，吃草根她相信，但是吃土，她一直觉得是编造的，根本不可能。
没想到这样残忍的画面实打实的出现在她眼前。
她真的接受不了。
若是放在现代，她家族的财力绝对能让这些人吃饱饭。
可是现在，她一无所有。
她身上的银子还是霍承渊给她的。
她什么都没有。
之前萌生想要赚钱养活自己的念头此时彻底生根发芽。
她想做大树，能够遮阴蔽日的参天大树。
她看向霍承渊：“王爷，若你是……是不是就不会让百姓变成这样？”
“休要胡言乱语。”霍承渊再次制止她：“这次去凌县，不光是因为沈苍，也是为了这些百姓。”
他不愿看着百姓这样流离失所，也不愿看着那些坏人高枕无忧。
沈昭颜跟着霍承渊来，本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跟着的。
现在却全都变了。
她一路上看见的都是荒凉，都是流民。
有挖草根的，有埋坟的，有死在路边无人认领的。
一路上都是死人曝尸荒野的恶臭味。
“这是地狱么……”沈昭颜忍不住呢喃，外面的画面她根本不敢看。
“不是说朝廷会有赈灾粮么？”她突然想到。
霍承渊摇头：“国库根本没有这么多粮食，再经过沿路剥削，基本到不了百姓手上。”
这下沈昭颜算是知道了，霍承渊当初的话，皇城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快马加鞭到达凌县时，凌县的县令已经站在城门外迎接他们了。
他穿着官袍，脸上毫无疲态，反倒红光满面。
身形也不像饿肚子的样子。
那破旧泛白的官袍在衬托下显得尤其假。
见霍承渊下马车，他连忙迎接上来：“王爷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呐！”
所有人都听过霍承渊的名字，却没见过人。
陈县令本来还很是忐忑，但看见他果真如传闻的年轻时，松了一口气。
年轻人想到贪功，他自然是理解的。
凌县水患多年，也不是换个人就能治理好的，到时候给他点甜头，自然也就回去了。
皇城里的人，哪是能受苦的人。
陈县令笑着将人迎接入府上。
在他看见沈昭颜时，更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带着女人来赈灾，能是什么有用的人。
在他来之前，沈苍就已经叮嘱过陈升，一定要小心这个王爷，不能掉以轻心。
他还以为多厉害呢。
呵。
“将军，下官晚上为您办了一个洗尘宴，您到时候好好喝两杯。”陈升谄媚道。
霍承渊一手搂着沈昭颜，笑着答应了。
沈昭颜本是想躲开，但看见陈升一直在看他们，顿时会意，歪头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一脸狐媚相。
陈升转身还听见沈昭颜嫌弃地说：“王爷，这个地方我可呆不住，过两天就回去了。”
霍承渊责怪地说：“多嘴。”
陈升满意地离开了。
等人走远，沈昭颜才松开霍承渊：“好啊，你带我来是有用处的，亏我哭着求你带我，你故意的是不是！”
霍承渊理了理袍子：“是你自己要干嚎的。”
不想理会他，沈昭颜四处看着屋子。
他们被分到了一个偏院，院子不大，但有的都用，而且装修得很豪华。
“啧啧啧，一个县令，这么有钱？肯定是个贪官。”沈昭颜越看越生气：“明明是父母官，自己吃得油光水滑，却不管百姓的死活，真该死啊！”
霍承渊边喝茶边嘱咐：“我暂时还不会处理他，你不要露出马脚，扮好你的角色就行，少说话。”
“知道了，只是王爷你为何要营造一个这样的形象？”
“沈苍肯定已经提前交代过这些人我的情况，而且肯定还专门做过部署，此时他们的戒心是最重的，但他们只是听说，并未见过我。”
沈昭颜瞬间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他们一直在根据沈苍的描述想象你，戒备你，但是他们见到的却跟他描述的不一样。”
霍承渊点头：“嗯，他们会试探，会渐渐放松警惕。”
“王爷你可真聪明。”
霍承渊懒得听她拍马屁：“不要出岔子。”
“知道了。”
晚上的洗尘宴办得不算隆重，人员也只有陈家家眷和几个县衙里的人。
陈升端着酒杯说："王爷能来我们凌县，就是救我们凌县百姓的命啊，下官在这里替凌县的百姓谢谢您。"
霍承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陈县令哪里的话，都是为了百姓，不必在意本王身份。”
陈升的妻子陈李氏一直看着霍承渊身边的沈昭颜：“沈姑娘，我们这里的菜可还能吃惯，若是吃不惯就跟我说，别来几天就给这如花似玉的模样饿瘦了。”
这话听得沈昭颜一阵恶心，她天真地笑着说：“陈夫人不用麻烦，王爷给我带了平日吃食，我都能吃些。”
“呵呵，王爷可真是宠沈姑娘呢。”陈李氏敷衍地笑了一下。
“才不宠呢，跑来这么远，可累了，他宠的姐姐，都在京城养尊处优呢。”沈昭颜边说边嗔怪地嘟着嘴。
完全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