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拿着手电筒为爬过来的人照亮,再这样的情况下,阮允棠能看到木梯子在风雨中随着人紧张的动作而疯狂颤抖。
尽管如此,木梯还是很顽强地坚挺着。
一个小时过后,对面只剩下韩文和那位带着孩子的爸爸没有过来。
韩文抬手摸了把汗——因为长时间高度集中地扶着木梯,出了一身汗。
被脏水泡过的眼睛蛰得生疼,他喘了口气,对着那位孩子爸爸说:“用这个床单,把孩子绑在身上,赶紧过去。”
孩子爸爸犹豫了一下:“那你怎么办。”
只剩最后一个人的话,那这边就没有人扶梯子了。
韩文道:“没事,我有办法。”
他转身去屋里,把床上的床单撤了下来,帮助他把孩子紧紧绑在身上。
此时孩子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但还是很紧张,死死抓住爸爸的肩膀不放。
韩文用床单在孩子身上裹了一圈,又牢牢拴在爸爸腰上。
然后伸手抓住梯子:“去吧,我在这给你扶着,放心走。”
孩子爸爸咽了咽唾沫,爬上梯子。
小朋友吓得够呛,此刻也不敢闹,浑身颤抖,没有被绑起来的双手抱住了爸爸的脖颈。
孩子爸爸托着孩子,爬的极为缓慢小心。
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正好一阵大风刮来,水下不知是木板还是什么东西,随着汹涌的水流飘过去,大雨打在木梯上,让木梯狠狠晃动了一下。
所有人都跟着提了一口气,直到孩子爸爸爬到窗口处,两人安全落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孩子父亲双目通红跟众人道谢,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韩文。
韩文在抽屉里找到了剪刀,把被单从床上拽下来,然后剪成了两条,拧成一股绳。
这样本来只有一个床单那么长的布料被拉长了一倍。
韩文使出力气,把上下铺的双层铁架床拽到卫生间的门边。
然后用床单做成的绳子把梯子紧挨窗户的一面和铁架床牢牢拴在一起。
韩文试了试,没有人扶着的梯子虽然会晃,但它和双人床系到了一起,无论如何不会掉。
韩文朝对面打了个手势,自己跳上窗沿,顺着不断摇晃的梯子爬了过来。
直到此时,阮允棠和众人才狠狠呼出一口气,放下了心来。
韩文爬过来后也坐到了地上,长舒一口气,苦笑道:“幸亏平时闲着没事总去攀岩,现在总算是派上一点用场。”
阮允棠笑着拍拍他的肩:“岂止,你的攀岩技术和今天秀的肌肉,都派上了大用场。”
一向只追求健康和身材的阮允棠此刻意识到,自己应该也去做点力量训练或者生存技能训练,真遇到突发情况,是能保命的。
她们终于换到了一个稍微安全一点的楼,只要救援及时,一帮人一起饿死的可能性不大。
众人放松了些警惕稍作休息,可是刚刚过来的那个小孩子情况有些不妙。
可能是着凉加惊吓过度,没过多久小孩子开始高烧。
屋里没有电,只有一些保存下来的、不多的淡水。
孩子爸爸此生最后悔的事大概就是选择今天带孩子出来玩。
他厚着脸皮跟其他人要了些水,给孩子喝下去。
小朋友困极了,即使发着高烧,还是从爸爸怀中睡去。
雨一直到天亮才停,水位已经完全淹没了一楼。
昨天她们待的隔壁的楼房,此刻东南一角已经塌了下去,估计等水褪去后,只能扒掉重建了。
阮允棠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当机立断,爬到了这栋楼里。
这栋楼共有四层,楼里面一共被困五十多人,都在饥肠辘辘地等待救援。
天亮了众人才看清周围的全貌,平日里熟悉的家园早已被大水冲刷得面目全非,街道上杂物漂浮,水质浑浊,被弃在路上的私家车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低洼处能看到裸露的车顶。
很多树都被刮得东倒西斜,很多小树苗直接被水和风连根拔起,漂浮在水中。
今天倒是晴天了,但是家园已经被破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许多人几十年都在这条小吃街上做生意谋生,此刻房子被毁,不知道要损失多少物力财力。
等待救援的过程永远焦急而且漫长,手机早已耗光了电量,即使还勉强有电,也根本接收不到信号。
阮允棠的手机早已黑屏关机,她坐在窗边,希望救援队能快点到来。
不知道家里人要急成什么样子。
整整一上午,一点动静都没有,众人安静且绝望地等待着,可能是受灾面积过大,救援队的人手一时间调不过来。
直到中午,街道对面好像有了些动静,是汽艇在水上划过的声音。
阮允棠紧张地抬起脖子去看,不知道是不是救援队已经搜索到这边来了。
很快,路口转弯处出现了很多身穿橙色救生服的人,带着工具,开着汽艇过来。
众人兴奋地挤到窗户面前:“救援来了!”
领头一队大概十多个人,开着海边游玩的那种汽艇,速度很快,挨个在每个楼前寻找着被困者。
领头的其中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外面是橙色救生衣,站在汽艇上,速度很快。
他在每栋楼前询问着什么,问完就换下一栋楼,似乎在专门寻找什么人。
阮允棠眼泪夺眶而出:“陆至衍!”
那人听见了瞬间看过来,骑着汽艇来到阮允棠所在的四层高小楼前。
阮允棠此时在二楼窗口处,看着陆至衍站在快艇上,以一个加速俯冲的姿势,将油门拧到了头。
灵活且快速绕开水里的障碍物,快艇顷刻间便到了阮允棠面前。
陆至衍抬头,黑色的头发在额前垂下一缕,漆黑的眸子看着阮允棠:“跳下来。”
此时的水位已经很高,阮允棠站在二楼窗口,很轻松跳了下去,落在一双有力的手臂中。
快艇因为冲力一晃,阮允棠很没形象地将头埋在陆至衍胸前,放声大哭:“我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陆至衍双臂将阮允棠搂在怀中,久久无言,好几个呼吸后才发出声音:“没事了,别怕。”